“活着真好,可惜他生下来就死了。”释比说完这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低语,轻轻闭上双眼,迎接即将到来的死亡。
众人摩拳擦掌朝着释比围拢上来,个个目露凶光,所有人都无法接受一个失去神力的巫师来庇护村子,而海棠身死再也无人在意。
就在这时,寨口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隆隆”声响不绝于耳,伴随着由远至近的声声嘶喊,本以闭上双眼的释比听闻异响后摒神分辨,脸上一丝喜色转瞬即逝。他狠狠甩向仍沉浸于悲痛的秦牧一个巴掌,怒喝道:“还不快走,洪水冲破河堤灌进村子了,你想孩子和她母亲一样死在这么?”
说罢,他就向东面土山上跑去。秦牧夫妇和众人一般此时已反应过来,再顾不得巫师是否该死,全部紧跟着逃命而去。
这场秋雨终究不甘就此落幕。暴雨过后,围绕在横谷寨的黄河水,摧枯拉朽地冲破河堤后,巨浪裹夹着牛倌和他的牛向村中袭来。建在山谷中的横谷寨三面环山,而黄河水流经此山,绕山而行,致使此山三面环水,初代村民自有惊才艳艳之人,定居于此正是看中此地‘背倚绵延不断山,身前横流腰带水。’曾是所有村民引以为豪的风水格局,此时如修罗死地。洪水灌进山谷,房倒屋塌,寨内居民避无可避,未来得及登上东山的人悉数葬身水腹与虾蟹做了伴。
山顶雨后疾风把释比巫师墨黑色大氅扯得猎猎作响,背脊又恢复佝偻的释比看着委顿在地嚎哭的村民,再低头看了眼哭累睡熟的叶念安,陷入沉思。
老夫已入暮年,但愿这孩子能传接衣钵,替老夫了去心愿。心下有了计较,释比抬头走到众人面前。
“哭什么哭,成何体统?黄河水倒灌横谷寨乃上天降罪,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妖胎。”释比一脸厉色地指向白英怀中的婴儿。
“这孩子是个妖胎,生下就克死母亲,刚才那场大水就是要所有人陪葬!”
村民一听巫师如此说法,似乎想通了所有灾难都发生在这个孩子降生之后。瞬间,失去亲人、家园的痛苦被愤怒取代,众人纷纷站起,张牙舞抓地想从白英怀里抢走婴儿。
释比看到村民欲抢夺孩子,心有不忍,想抬手去制止,思量间还是放了下来。
‘孩子,但愿有朝一日你能原谅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