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至山坡之上的村民,侥幸活命。俯眼间,茅屋良田悉数尽毁,此时已成一片汪洋的横谷寨不知还有多少鲜活生命被葬身水腹。
山风刺骨,村民们悲痛欲绝,无数双仇恨的眼睛盯着白英怀中的婴儿,唯有摔死这祸害人间的妖胎才能恢复横谷寨的安逸太平。白英抱紧怀中婴儿,面对如虎兽般愚昧的村邻胸燃无名怒火,跺脚跳骂,只是这恨恨的怨骂却更激怒了村民,纷纷捡起脚边碎石砸向白英。白英护着两个幼婴无望的四处逃离,却仍被穷追不舍的村民捆绑着狠狠抓回。
白英胸中背后的两个婴儿似有了感应,嘤嘤啼哭此起彼伏。这长哀的哭喊一声高过一声,似求饶、似讨伐,一声高过一声,声声落在释比耳中,如坠梦魇。他垂下头,细长的双眸尽被痛苦绝望充斥,如脚下洪水般的凄凄哭泣摧毁了他内心最后的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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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比,西夏王国一人之下的国师,凭生所学撑仗王朝兴盛,文武百官、黎民百姓,无不尊崇敬仰。只是,知皇帝之所急,想皇帝之所想,先一步明白皇帝最盼望什么,这是释比最强的地方,同也是致命所在。平白无故一封欺君罔上的书信,竟遭了通敌叛国的滔天大罪。此泼天冤案,诛连九族可怜未满月的儿子也丧命于那个风卷残云的黑夜。
那一夜,暴雨合着血水流遍国师府,大军屠杀的刀光剑影与族人濒死前的喊叫,穿透深墙夜幕响彻西京。释比亲眼目睹还未满月的儿子只来得及发出半声啼哭,刀光闪过,血染襁褓。如今虽身负绝学苟活于世,但报仇早已无望。想至此,又将眼波移至婴儿,与其让他做冤死之魂,还不如继承衣钵,替老夫了却平生所愿。思及此处,他大声喊道:“大家要想活命的话,快快住手!”
村民们瞬如石雕,一脸不解地望向释比巫师。释比故露惊恐,佯装掐指:“天不得清,地不得宁,谷不得盈,神不得灵,万物不得生,这婴儿乃是妖胎降世,非我等乡野村夫可对付的,若逆天而为,只怕降临更大的灾难啊!依老夫之见,且将妖胎之干系赶出寨子,任之生灭。”
淹没的庄稼、还有那些没来得及逃掉的村邻……万不可饶了这妖胎啊!必须除之后患!”
释比面色紧绷:“这婴儿出世便父母双亡,黄河决堤、祸水泛滥,乃是大凶之兆!凡靠近之人皆无善果,只怕后代子孙也有所牵连。”
横谷寨一众村邻在听到这句话后,原本被燃起仇恨的杀戮之心又瞬间熄灭了。他们听从了巫师的话,将白英妇孺三人赶出了村庄。
此刻,释比嘴角似浮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孩子,你得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