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哪里话!念安一己私念,托您成全。有您相伴,当是念安求之不得,只是耽误了族长返乡之期。”
已久未出声的卢小六观此二人顺利达成共识,不知何顾多出一层顾虑,便想赶在出发前再敲打一下。
“叶先生,小六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自卢小六拜别郑帅毕,当众许诺一表忠心后,叶念安暗中留意了好几日,观其身动举止,已去了初识时的那股子浮夸痞性。
卢小六平日极少疾言厉色,此刻骤然正经起来,倒真有几分威慑力,早前烙在脑中的坏印象已去除了大半。
现见他有话要说,也面含微笑接话道,“何来的当不当说,卢官爷请直言!”
“从成都府沿道南行往东,乃泸州、梓州、夔州等一众地界。
待我等出了梓州城门,就意味着正在远离西川一路,渐渐东移进至峡西二路的夔州地界。
虽说这越往东走,地势越趋平坦,但这一路皆是江河密布,湖泊纵横,沟壑交错。
此川蜀之地,地貌本就复杂多样。地势高差悬殊,气候又多变,平原盆地湿热,高山高原高寒。
真要整整横贯一路,于我等而言,不得过于乐观呀!”
卢小六侃侃说至此处,逐一扫过每一张脸,似是遗漏了甚紧要事,复又郑重其事继续道。
“另外,这梓州、夔州二路听起来相隔不远,可民情风俗却是天壤之别。
出了梓州地界,乃夷人群栖盘踞之地。
夔州且是夷汉混杂之处,各色夷獠颇杂,分布散广,时有掠劫我宋人钱财、牲畜之常事。
这些个蛮夷,相较我宋人而言,尤是粗野蛮犷。
小六冒昧,丑话在先,别辛辛苦苦崎岖山路走过大半,反因收不了脾性在那蛮夷之地犯了事。
那三不管地带,可真不好办!小六权当给诸位敲个醒,叨扰了!”
卢小六说完举臂一拜,又将视线落回叶念安脸上,等其发话。
就在卢小六这通长话半道,叶念安已悄悄挪到了呼楞铁身侧,伸臂勾肩,并排而倚。
中途肉墙数次试图挣窜而起,全被叶念安牢牢拑制住用力摁了下去。
“卢官爷真是费心了!烦请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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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人常谓‘蜀道艰难’,是指盆地外围的每个方向都是重山峻岭,层峦叠嶂。
其西南地势险固,与东北两向外部联系的往来通道不甚畅通。
不论是运输要塞,还是商货漕渡,皆绕不过东、北两个方向。
大体上,东面为水路,行江道,北边为陆路,行栈道,二者俱极险要。
叶念安等人由成都府东出,横穿梓州路,大抵经泸州、恭州、涪州等州县,以夔州为其门户,多数要行水路江道。
其时蜀地七八月,伏旱无雨,顺着官道一路疾行。
头两日还能沿途欣赏到无数风光美景,可又往前行过一段,山势渐现陡峭,道旁层崖峡峙,山下江流如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