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就是养着千几百娃娃?”</p>
“老子从‘八古集’过来原本就想看个热闹,想看大老表被腰斩凌迟。现在老子看个屁,老子逮鱼摸虾做生意,烧一锅‘羊锅鱼’,守着娃娃堆儿,还怕开不了张?”</p>
“赚到钱,那就该是火好喽。”</p>
“王委员就是来消遣,我们算是赶上喽,做点小生意,一年抵三年。”</p>
“听说要办个学校哦?”</p>
“哪个说要办学校,就是搞个‘军训’……我去镇里买盐,问过了的。”</p>
永乐江的河畔早市,各种小道消息和热闹,但基本上都是围绕着这突如其来的“人潮”。</p>
有些专门做牙行生意的,打着各种“中介”的头衔,流窜于码头和市镇之间,好些个像样的客舍、逆旅,其实都被中介包了下来。</p>
赚个差价,就是司空见惯的事情。</p>
原本该是在长沙城才有的现象,在这里,居然也小小地来了一波。</p>
好在学生蛋子们在组团离家的时候,应该也是被嘱托过的,除了身份证明之外,但凡有两个小钱,都是藏得严严实实。</p>
找到王角的驻地,就是一个劲地兴奋,表示自己是特意过来投奔,剿匪卫国那是必须的,保境安民那是肯定的,王委员你用了我,队伍定然是兴旺发达。</p>
几乎所有少年,想法都很纯粹,升官发财,就在今天!</p>
没有什么追求理想的意思,理想固然有,王角在他们的嘴中,就是“理想”,然后,他们追逐现实。</p>
“福主庙”左右的大通铺,此刻已经开辟了一个场地出来,原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地,被几百号人踩踏过后,竟是板结硬实,搞得跟草场也似。</p>
“这些熊孩子,都是奔着升官发财来的,倒是挺好。”</p>
王角笑了笑,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p>
他们出发的动力之一,或许还带有美好的想象,但是到了安仁镇,见到了王角之后,就很务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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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比王角强多了。</p>
王某人从南海一路北上,也就是到了这里,才陡然明白过来,死去京城还是窝在杀龙港,没个鸟毛区别。</p>
早晚都要伸头来一下,自己既然不愿意选择自杀了断,那就只能放弃幻想。</p>
跟冲动、感性,全然不搭界,纯粹就是怎么逃避也是没有卵用。</p>
“姐夫,让他们拔草,他们中的不少人都不乐意,还能指望他们老老实实‘军训’?”</p>
“我也就是图一乐,他们过来,主要还是看怎么砍人脑袋嘛。”</p>
轻笑了一声,王角拍了拍彭颜料的肩膀,“稍安勿躁,这才几天呐,你就知道他们一定都不愿意弯腰拔草?”</p>
“你看那几个天天蹲排水沟旁边钓黄鳝的,一口一个‘泥腿子’‘泥脚子’,唯恐干活坏了他们的身份,我真想打他们一顿。”</p>
“可以啊,你是我保镖,还是我小舅子,你只要想打他们,那就打。我现在任命你为教官,你训几个孩子,有什么不可以的?”</p>
“……”</p>
彭颜料只当王角在开玩笑,“姐夫,别说笑呢,现在这么多人,不出乱子还好,一旦闹出了乱子,那可不得了。”</p>
“不急的,下午不是还要分区看看、聊聊天么。先让那些愿意干活的,去干几天活,那些不想干活的,看情况而定。”</p>
言罢,王角先去了临时的食堂,因为人多,都是分了批次吃饭。</p>
青少年虽然乱哄哄的,但分了大通铺之后,就是一二三四轮着吃饭,倒也是知道秩序,这一点,反而比“八古集”的乡民们要强。</p>
王角在灵官渡那里吃饭,“八古集”的人,争先恐后极为热闹,那场面,说是失控也不为过。</p>
那才多少人?</p>
这里多少人?</p>
只这一点差距,就足够说明问题了。</p>
彭颜料跟着王角到了临时的食堂,说是食堂,其实就是大棚子,但棚子并不简陋,桌椅板凳都有,都是用毛竹做的。</p>
顶棚用了竹编加树枝,还有一些石头片,能遮风避雨。</p>
到了食堂,正在扒饭的学生们,都是甩开了腮帮子在那里吃。</p>
狼吞虎咽很是狂放,倒不是说伙食多么的好,恰恰相反,主要就是以本地咸鱼当肉食,肉蛋虽然有,但供应不起来,安仁镇那里开了个高价,都在算计着王角身后“新义勇安民委员会”的拨款。</p>
所以主要就是永乐江上湾或者“八古集”的腌渍品,配合“朝岭寨”库存的菜干,比如说笋干之类,还有一些“万年青”、木耳、菌菇,也就凑合着对付。</p>
饿了两三顿,管你好吃不好吃,能吃就行。</p>
再说了,大食堂的饭,不要钱。</p>
这个“不要钱”三个字,杀伤力尤为厉害,安仁镇不少年轻人,都是伸着脖子想要凑进来。</p>
而这里四个大通铺的九百多号学生,其中不少人则是伸着脖子想要往外闻个饭菜香味。</p>
有些是土豪家的少爷带着几个随从过来,想要凭借家族名声,好直接在王角这里挂个名。</p>
然而王角直接说要等到公审了“大老表”伍定山这个土匪头子之后再说,那就没了办法。</p>
干等呗,耗着呗。</p>
有钱人家的少爷,就去灵官渡采购,又或者直接上军镇掏钱,总之有钱就任性。</p>
但普通人家的,就是想在王角这里谋个出身的,那真是能怎么省就怎么省。</p>
若非王角跟安仁镇本地人说这是“远道而来就是客”,意思就是招待客人可以先免费个十几二十天,不然安仁镇这里,都是一窝蜂的凑过来。</p>
不少不明就以的老头子,拖家带口过来,说是只要王委员管饭,他们就跟着王委员混了,给王委员种地。</p>
给谁不是种啊。</p>
给黄世安种地,一年到头也没见剩多少,王委员这里管吃管住,那自然是更好。</p>
这事儿把黄世安吓了一跳,差点以为姓王的小子是虚晃一枪,想搞他呢。</p>
发现是虚惊一场,这才松了口气。</p>
只是又过了几天,长沙来了人,直接又把黄世安给吓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