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成北如约放了秦伯,让荀锋把秦伯护送到洛南家中,还送了他一大笔盘缠,秦伯跪伏在林月汐身后,哭得连话都说不出,还是荀锋把他拖拽着拉走了。
林月汐没有让陈农把自己送回来。
一路跌跌撞撞,如失了魂一般。行至树林中,夜猫凄凄厉厉地叫着,压过了所有的声响,脚下的枯叶依旧沙沙作响,依旧分不清身后是否有人跟随。但林月汐的耳边,却只有头颅滚落的声音。
曹成北砍了那人的头,就在林月汐的刀捅进他胸膛的时候。
她似乎依然能感受得到曹成北的刀在耳边划过的刺骨的寒意。
那人死了,被曹成北枭了首,亦是被她捅了刀。
林月汐脚下松软,忽地跌坐在了地上,身后脚步声愈发急促,沙沙声一直到了身侧。
“林姑娘,你没事吧?”
是陈农的声音。被林月汐挡回去之后又被曹成北骂了回来,一路跟在她后面。
林月汐没有说话,推开了陈农伸过来的手,自己爬了起来,依旧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着。夜猫发出几声急促又凄厉的叫声。
秋风一阵一阵地吹过来,刺透林月汐的薄衫,吹干了身上的薄汗,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其实你不用这么自责的,那人该死。荀锋来北东西南帮就是为了杀了他。你想想荀锋,被他害的家破人亡,你杀了他,给荀锋报了仇,也是铲除奸恶,大快人心啊!”陈农离林月汐二十步远,声音在时而呼啸的秋风里有些缥缈。
一路送到岐陵山下,陈农站在山下,听着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听不见了才回去。
林月汐知道陈农走了,身子突然一软,在杂草丛中跌坐下来。
看着荀锋最后大仇得报如释重负的笑意的时候,她没有那么重的负罪感,她杀的是一个罪行累累的,恶贯满盈的,该死的人。
陈农说得对,她没必要自责的。
可是,她杀人了。
林月汐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悲嚎着,手上,衣袖上,脸上的血还未擦干净,她猛地抬起头,一边失声痛哭,一边用尽全力搓着自己的手。
这手,脏了。
任她如何用力,血迹依然在,血腥气依然留存,她有些累了,缓缓地放下手,失神地从地上爬起来。
“我听说,墨山过不了几天就能回来,到时你跟他说要离开,他不会不同意吧?”曹成北递给她一块干净的帕子,她没有接,曹成北笑了笑,拿着帕子擦了擦自己手上的血。他道:“秦伯我给你送回去了,我还能帮你帮你把仇报了,我北东西南帮也有了新的三当家,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皆大欢喜?
林月汐想起这话,狠狠地咬了咬牙。
她若说离开岐陵山,墨山自然不会拦她的,墨山之前便说过,她什么时候想走了,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