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朱厚炜在京城的府邸就在北京城后是鼎鼎有名的东城区王府井。此街始建于元代至元四年(公元1267年),历有“十王府街”“王府大街”之称。据考证,得名“王府井”,渊于明中叶以来这条街上的一口水井。
明成祖时,在这一带建造了十个王府,便改称十王府或者十王府街。齐王府就是其中一座,远远看去,那一片片飞檐翘拔的曲面大屋顶,盖着华贵的琉璃瓦,日头底下反射出耀眼光芒。
重新修葺装饰后的正门两根粗大的平柱之间,宽大的门梁上悬了一块六尺长的伽楠香大匾,书有斗大的“齐王府”三个石青底子的金字。门前踏道两侧,各蹲了一只神采飞扬的汉白玉大石狮。
府前广场甚为宽阔,踏道两侧藻井廊檐之下,挨着角柱石,是两排錾工考究的米青石系马桩,正对着大门约十丈开外,并排儿竖了四根高耸入云的沉香旗杆,飘扬的黄绫滚边三角彩旗上,“齐王”两个字赫然醒目。
其实朱厚炜不太喜欢这种高墙大院、重门深禁的日子,说实话,这些日子来,他一直在怀念登莱的家,在那里,他可以像老百姓一样自由自在的在大街上闲逛,而在这京城里肯定不行。
日近薄暮时分,朱厚炜带着一身的疲惫,坐着他那辆特制的马车匆匆赶回家里,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他的妻子徐芊芊生日,所以他早早的就赶回了家。
进得府门,刚走下马车,贴身太监李莲英便上前施礼迎接。
朱厚炜问他:“小李子,王妃呢?”
“王妃在后花园,启禀殿下,皇上、皇后、皇太后、永安公主都来了。”李莲英赶紧回答。
“什么?皇上、太后他们都来了?”朱厚炜追问。
“是。”李莲英答。
“嗯,我知道了。”说罢就朝后面走去。
齐王府是十王府中规模最大的一座,据说这是当年燕王朱棣的旧府邸,它的后花园紧挨着金水河,水之上下左右,高者为台,深者为室,虚者为亭,曲者为廊,横者为渡,竖者为石,疏密相间,错落有致。
斯时天色薄暮,堤岸高槐垂柳尽挂余晖,而水中芦荻渐白,蒹葭苍苍,一片醇厚秋色,让人心旷神怡。住进这座王府这么久,朱厚炜还是真正注意到后花园的格局,没想到竟有如此大的规模。
此番一走进院子,面对暮霭中的这一片参差楼阁,以及点缀在小桥流水周围的嘉树繁花,想想自己在登莱的王府还不如这花园的一个角落大,心里头当是别有一番滋味。
主仆几人刚绕过一丛翠竹,踏上生满苔藓的砖径,准备走进花园的主体建筑秋月阁时,忽听得河边的一座凉亭里,传来悠悠忽忽古筝声,接着有人唱曲,朱厚炜当即伫步静听,听了之后,又忍不住想笑,没想到是有人在唱他剽窃的《沧海一声笑》: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啦……”
听到正德皇帝那熟悉的破锣嗓子高声嚎叫,倒很有几分豪迈的气概。朱厚炜莞尔一笑,暗自吐槽:这位大哥始终保持着一颗童心,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永远都是那样任性。
“走,我们过去。”
朱厚炜招呼一声,率先沿着小径朝亭子走去。人还未到,就听朱厚照扯着特有大嗓门朗声笑道:“呵呵,二弟怎么才回来呀?快过来,快过来!大伙儿都等你好久了。”
“见过皇上,见过太后,见过皇后……”朱厚炜赶紧一一见礼,好一通忙活。
皇太后张氏坐在亭子间的上首,难得的开了句玩笑:“炜儿辛苦了,这么晚才回到家,皇上也不知道心疼人,哪有这样使唤弟弟的?你看,齐王妃这个小寿星等急了,再不回来,她都要去寻夫了。”
“母后,哪有,妾身才没有那么不堪。”徐芊芊娇嗔道。
朱厚炜笑盈盈的看向新婚不久的妻子,只见她今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神采奕奕,虽然已经嫁做人妇,却依然那么清纯。柔和的鼻翼,温润的香腮,两弯淡淡蛾眉,一张樱桃小嘴,纵是此刻有些拘谨,也别有销魂之态。朱厚炜一时间看得有些痴呆了。
这时候,永安公主朱秀英窜了出来,她插在两个人中间,小手摇着朱厚炜的胳膊撒娇:“哎呀呀!早听说二哥提前几天为嫂子准备了好吃的,二哥家的饭食最好吃了。小妹我都馋了!这不,把全家人都拉来了,为嫂子庆生。二哥呀!你们夫妻俩现在别你侬我侬了,快快开席吧!小妹我都饿坏啦。”
众人大笑,只有皇后夏氏勉强笑了笑,脸上露出羡慕和苦涩的表情。朱厚炜用手指刮一刮永安漂亮的小鼻子,调侃道:“啊!怪不得今天人来的这么齐。原来是你这个耳报神通风报信,不过二哥很高兴,全家人有机会能够聚在一起,这全都是永安妹子的功劳啊,你这个公主当得很称职。”
“还是二哥最疼我!二哥最好了。”永安调皮的吐吐小舌头。
皇帝朱厚照不满的说道:“前段时间还说大哥最好了,永安,你就是个小骗子。”
“哎呀呀!大哥也是最好的。小妹最幸福,有两个世上最疼最疼我的哥哥。”
永安赶紧补救,讨好地说道。那古灵精怪的样子,逗得所有人哈哈大笑。朱厚炜豪气的一挥手,吩咐说:“小李子,让人赶快准备宴席,别把我家妹妹饿坏了,要不然我这当二哥的就不是最好的了,那罪过可大了!”
李莲英赶紧回答:“殿下,秋月阁里早就备好了筵席,请皇上、太后移驾吧!”
“呵呵,哀家一直听永安说,炜儿家的饭食不错,成天听她吹嘘。今天哀家也开开眼界,走,咱们都去见识一番。”皇太后今天格外热情,她笑眯眯的站起来说道。
朱厚照咧嘴一笑:“呵呵,母后啊!你今天可要好好品尝一下。小时候朕倒是隔三差五去二弟那间小院子里蹭吃蹭喝,他亲手做的菜,那才叫有滋有味。听说今天这些厨师,都是二弟亲手培训出来的,手艺很正宗啊。”
“那敢情好,快去,快去!哀家都有些等不及了。”
一家人说说笑笑,朝花园正中的秋月阁宴会大厅走去。王府的这个大型餐厅经过特殊的改造,齐王府的宴会不同于这个时代的筵席,有些复古,又有些现代,采用的是分餐制。餐厅进门的一角紧挨着厨房,数张餐桌拼成一个弧形,形状活像现代的烧烤餐厅。
用餐的形式有点像后世的自助餐,属于分餐制。桌上面堆满了厨师的作品,有太监专门传送。其中一个桌子上多是些众人没见过的新菜,都是这些年从海外传来的新鲜蔬菜,比如西红柿、木耳菜、莴笋、洋白菜等等,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更加吸人眼球的是,厨房就在玻璃墙后面,隔着玻璃可以看到十几个厨师正在里面忙碌,整个做菜的过程一览无余。看到厨师们那种熟练的动作,以及精湛的刀工,简直像在欣赏一门艺术。
全家人按照尊卑次序,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皇帝和太后以及皇后坐在最中间的上首,朱厚炜、徐芊芊和永安公主相对而坐,这让永安公主很不满意,干脆挤到二哥的左手那桌坐下,朱厚炜宠溺的摸摸她的小脑袋,并不在意。
朱厚炜说道:“皇上,母后,今天难得一家人团聚,这是个喜事。平时我这里不太讲究礼节,今天大家随意,不要拘于礼节,自己觉得那盘菜好、哪位厨师好,哪盘菜就让厨师送到跟前,就不要讲什么规矩了,一切为了吃好喝好。“
“行,客随主便,大伙儿就听你的。”皇太后今天很好说话。
正德皇帝也笑眯眯的点点头表示赞同。朱厚炜转身吩咐跟过来的厨师长:”呵呵,老张,今天就让各位师傅大显身手吧。南城根的步行街马上就要开业了,我们将在北京城开拓新的事业。今天机会难得,就请诸位一显身手,提前表演一下才艺吧。“
“是,殿下。”厨师长老张躬身领命。
这种别具一格的用餐形式,让皇帝、皇太后等一众皇家贵戚感觉耳目一新。这顿酒宴进行的非常成功,众皇亲品尝了许多闻所未闻的菜肴,除了难得一见的异域蔬菜外,更多的是利用冷藏快船运到北京城的各式海鲜,以及为了烹饪海鲜而添加的各种香料。
厨师们为了让这群皇室成员满意,也使出了全部的本事,色香味上精益求精,尤其是菜肴种类繁多,且每一道菜都是精品,可以说是超水平发挥。
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厨师们从下午二点就开始准备,六点正式动手、开宴,直到晚上八点才把饭吃完,而整顿宴席前后上了一百多道菜。
席间,冷盘、热盘交叉着上,让席上人从不感觉到桌面冷淡,唯觉得川流不息的新菜端上,令人目不暇给,美不胜收,食不厌精。最后,平均每个人吃了大约十余道菜,把饭菜都吃到了嗓子眼。
饭后,永安公主摸着小肚皮说:“二哥呀!你这里的饭食真是太好吃了。可小妹以后想吃了怎么办?齐王妃又不能天天过生日,难道天天往你这里跑?”
“小妹喜欢,天天来也无妨。”朱厚炜答道,“呵呵,其实以后北京城随时可以吃到这些菜,二哥现在正在主持旧城改造。南城根连着码头那边会建一条小吃一条街,到时候,小妹想吃什么,那里的酒楼里都可以找到。”
“可是小妹不容易出宫啊!”永安叹道。
齐王妃这时插话道:“永安妹妹,你天天来嫂子这里,嫂子也不熟悉京城,不如你和我做个伴。”
“真的可以吗,母后?”永安公主眼巴巴的看向皇太后。
“你嫂子不嫌你烦,你就天天来呗。”皇太后今天特别好说话,实在有些奇怪。只听她问:“炜儿,你的军机处就是忙这些吗?旧城改造,那岂不是要花很多钱?”
“回母后,孩儿最近忙的不仅仅是这些。旧城改造只是一部分,还要打算将北京和天津连成一片,中间搞几个工业开发区,把这一块区域建设的跟登莱一样,这可是一个大工程,花的钱肯定不少。不过这很值得。”
正德皇帝接过话头,话中有话地说道:“二弟,要是大明都能和登莱一样富庶,这天下的麻烦事就少了很多啊,这段时间,你一定要集中精力,全力以赴完成这些个项目,不要分心啊!嗯,最近南方不太平,朕打算开春后去南方看看,当年英国公张辅四次平南的成果,就这样白白扔给那些白眼狼,朕实在心里不舒服。”
“大哥,平南作战是大事,可不能轻举妄动,前期的侦查工作一定要做好。还有,开春去南方并不太合适,南方到那时刚刚进入雨季,道路泥泞并不适合作战。最好的时候还是雨季过后,嗯,军机处参谋部会做详细的计划出来,侦查工作和情报收集会走在前面,这一点皇上可以放心交给那些参谋。”
“那行!你安排好。朕相信你的能力!”朱厚照兴奋的搓搓手,狡黠的笑了笑,“呵呵,不过,朕还是打算春天出发,视察一下南京,祭拜一下祖陵。朕走之后,这京城里的事就交给你了,有你在,朕很放心!出不了什么幺蛾子。”
“大哥,你可真会当甩手掌柜,哪有你这样当皇帝的!”
“呵呵,谁叫朕有个能干的弟弟呢?其他的皇帝哪有这个福气。”
正德皇帝耸耸肩,笑得一脸的得色,朱厚炜无语。这位大哥随时随地想着的还是去玩,也真是没办法,不过按照现在的官僚体制,也无所谓。只能是由着他的性子。
朱厚炜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他打算好好的把北方经营起来,管理国家他其实是个外行,但是办企业他行啊!朝廷的事他不想插手太多,维持目前稳定就行了,反正目前的官僚体系也很完善,没必要激化矛盾,大家目前都得过且过吧,谁也别找谁的麻烦。再说,他自己不想站在文官的对立面,免得遭人暗算。
政治斗争他不擅长,这是他的弱点。他知道自己不是个政治家,干脆自己另起炉灶。因此他打算韬光养晦,扬长避短,利用正德年间难得的和平稳定时机,在北方这片大地上,完善这个国家的工业基础,打造一系列工业基地,培养一批产业工人出来,等工业达到一定的规模,那些文官不变也得变。否则将会被历史淘汰。
根据他所知的历史经验,工业发展起来后,对整个社会的刺激是全方位的。同样也可以改变这个世界,改变这些读书人陈旧的观念。即使政治改革不成功,他也为大明留下了完善的工业基础。也算是对得起他的穿越了。
……
纷纷的喧扰终于归于平静,送走了正德皇帝和皇太后一行人,这时已是戌末时分,院子里星月朦胧,影影绰绰的树丛中,偶尔飞过三两只萤火虫,高高低低明明灭灭,更增添了仲秋夜里的静寂。
今晚喝了不少酒的朱厚炜有些微醺,想到院子里小花园走走,但一走进内院,双腿竟鬼使神差地上得楼去。楼道上宫灯璀璨,朱厚炜反剪着手刚走到卧室的房门前,忽见徐芊芊像一只燕子突然从屋子里“飞”出来,一把搂住朱厚炜的脖子,撒娇地说:
“夫君,你这一送客,送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妾身等得好苦。”
虽然已是仲秋,但天气依然很热,这里是内院,又不见什么外人,徐芊芊只穿了一件无袖的束腰长裙,两只裸露的玉臂,温润如玉,嫩白如脂,挽在朱厚炜的脖子上,对他产生了难以抗拒的作用,加之徐芊芊嘴中呼出的芬芳的气息,更使得他身子酥软,至少在那一刻,他那几分微醺的酒意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顺势把徐芊芊抱了起来,一步跨进了起居间。徐芊芊看他要把自己抱进寝房,脸有些发红。连忙言道:“夫君,放下我。”
朱厚炜倒也不强拗,就地把徐芊芊放下了。夫妻俩住的这套卧室房子,进门是起居间,往里是寝房,往左是妆房,往右是琴房,徐芊芊拉着朱厚炜,抿嘴一笑,轻轻盈盈地走进了琴房。
房子里支了一张琴,靠窗的小八仙桌上,已沏好了一壶茶,放了几样茶点。
“干啥?”朱厚炜问。
“你要干啥?”徐芊芊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反问。
“当然是……上床……”朱厚炜故意拉长了腔调调侃道。
“呸,不害臊。今天是妾身生日,本来想和你两个人好好过过的,没想到全家都来了,都怪你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妹耳尖嘴快。”徐芊芊小嘴一噘,嗔道:“哼,就知道上床,一天到晚想着那事。你看看,如此明月良宵,岂能不做些有情趣的事儿。”
“哦,什么事儿比上床更有情趣?”朱厚炜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