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什么地方让他印象深刻,朱厚炜只会说一个字——美。的确,这里的风光千姿万彩,碧海白沙、山川丛林、河流洞穴、珊瑚梯田。经过十年的开发,关岛和大明的本土没什么两样,已经拥有了较为完善的硬件设施。
站在阿普拉港口附近小山坡的灯塔上向右边的海湾极目远眺,只见天然的珊瑚礁在外海阻隔风浪,形成了上百米平静浅滩,天然的赋予,刻意的保护,令关岛的杜梦湾成为充满五彩缤纷的海底生物之海洋乐园。
灯塔的右边,是有了一定规模的军港。探险舰队在阿普拉军港三号码头锚泊,进行出发前的检修,以及物质和燃料的补给。关岛如今不仅是个补给基地,还有完善的修船设施和一个大型的船厂船坞,各种吨位的船只都可以在港口里进行修缮。
朱厚炜知道这个地方的重要性,因此,这些年来,他一直不惜本钱的在这里进行基础设施建设,已经颇具规模。现在正好是用上的时刻。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八月十一日凌晨,朱厚炜率领着探险舰队悄悄的离开了阿普拉港,以金州号为旗舰一马当先,广州号、扬州号、杭州号、登州号呈一字纵队,挂起满帆,向着东北方向驶去。如果您看后世的地图就会发现,关岛在菲律宾以东,再往东就是世界上已知最深的马里亚纳海沟,马里亚纳海沟以东数百公里就是马绍尔群岛。
八月十六日,经过五天的航行,探险舰队抵达了马绍尔群岛中的塔翁吉环礁,比基尼环礁等马绍尔群岛靠北的岛屿。西班牙人探险船队也曾经路过这里,比如这位被俘的埃利奥伯爵,他1498年就曾经路过这里,不过因为西班牙人的导航技术还很落后,无法在大海上准确定位岛屿,在船只离开后他就再也找不到这里了。在原来的时空,二十世纪时,这些环礁曾是鹰酱核试验的场地。比如在北纬11度30分附近的比基尼岛,曾经就进行过几次核试验。
朱厚炜率领的探险舰队还有着科考的目的,这一路上,无论找到哪个岛屿或者环礁,都会在此找一个岛屿休整一周,完成相印的考察和测量工作。八月十七日上午十点,扬州号瞭望员发现战舰左舷有岛影,立刻向旗舰报告。旗舰金州号立刻通知全舰队跟随转向。
在原时空的大航海时代,这些伫立在空旷大洋上的珊瑚礁,不仅为海洋生物提供了庇护所,也挽救了很多遇难海员的生命。不过很多时候,珊瑚礁本身就是导致船只遇难的原因之一。那些隐藏的暗礁可以瞬间摧毁一艘强大的战舰。虽然朱厚炜上辈子环球航行时来过这里,但依然很谨慎,因为这座环礁比昨天见到的塔翁吉大的多。
朱厚炜派出两艘最新式的橡皮快艇前去查看。舰队在离礁盘三海里外,顺着岛屿的西南侧缓缓向前移动。这座环礁真是很大,朱厚炜通过望远镜已经看到的就有二十多座大小岛屿,环礁的长度有二十四五海里,宽度也在十五海里以上,中央的潟湖很广阔。
最新式的鲸鱼级驱逐舰排水量达到了一千五百吨左右,在这个时代,绝对算得上是大型的水面战舰,吃水深度也达到了六米多,要找到靠泊的地方很不容易。环礁虽然有大块的区域位于海面以下,但那里的海面都很浅,战舰并不能顺利通过。不过这种结构也将大部分海浪阻挡在环礁外,环礁向东北方向伸出去的尖端更是像拳头一样迎面击碎了信风带来的波浪。
朝另一个方向探索的广州号在环礁的西侧发现了一个缺口,舰长朱载祺放下两艘小艇,在船只的前方用铅锤探测航道。不久后,广州号发来电报,西航道水深可以容纳战舰通过。但两侧过于狭窄,不建议舰队从这个缺口驶入,稍不留神,很可能碰坏船只。
朱厚炜回电,让广州号派遣橡皮艇直接行驶入潟湖,对环礁内侧进行侦察,其余的战舰继续沿着岛链前行。用了几个小时航行了十几海里,绕到环礁南侧后,舰队终于发现足够深也足够宽的航道,由金州号旗舰领航,一艘接一艘驶入了这个巨大的潟湖。广州号上的橡皮艇已经等待在那里,他们刚刚发现了南侧的航道,还没来得及报告,金州号就已经开进来了。
一个时辰后,广州号终于也找到这个缺口开了进来,广州号直接与金州号接舷,朱载祺兴奋的踩着跳板登上旗舰甲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指挥室,见到朱厚炜就嚷嚷:“爹,我的人进入潟湖后,简单侦察了一遍环礁,他们发现东南方的岛屿是环礁中面积最大的,上面很多树,应该有淡水。”
“哦,我们出去看看。”
朱厚炜边说边微笑着揉揉小宝的头,随手戴上军帽走上艉楼,举起了望远镜,顺着朱载祺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这是一座呈长条状的岛屿,长度不到五海里,宽度看不清,不过料想最多也就几百米。不过这已经足够了,那地方的面积足以容纳整个舰队两千多的人员。而且那座岛屿上郁郁葱葱,海滩后面有成排的椰子树。
“小宝,命令舰队转向东南,我们靠过去。”朱厚炜下令。
“阿爹,等等,我先回自己船上,“朱载祺急了,着急忙慌的又往自己的船上跑,但船上的人都觉得好笑,边跑,他还边回头说,”哦,对了,阿爹,忘了告诉您,我的人刚才发现岛屿上有人居住。”一不留神,小宝被缆绳绊了一下,差点摔了个大马趴,惹得船上的水手们哈哈哈大笑。
朱厚炜也有些好笑,这段日子来,这孩子跟在他身边,变得黏黏糊糊的。他有什么小心思,朱厚炜这个当爹的心里有数,毕竟是过来人嘛。小宝虽然十六岁了,其实本质上还是个大孩子。
因为家里又多了两个弟弟妹妹,这小子有些吃味,害怕自己没有以前那样受宠。这也是孩子的天性,不管是古代的孩子还是后世孩子,谁都希望能多得到点父母的爱。都需要得到正确的引导。
在风帆的驱动下,舰队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个小岛,现在站在船头可以清晰地看见岸边停泊的独木舟,岛上也有一些简陋的木屋,看样子是一个原始的部落。
“让宪兵队做好准备,登岸以后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注意戒备。”朱厚炜转过头来提醒舰队军法官刘进,说道,“还有,你等会在广播里向全舰队成员重申军纪,严格遵守与土著接触的规定,不要引起对方的敌意,我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如果碰到不讲理的土著,直接给我打回去。”
“是,殿下!”军法督察官刘进立刻敬礼回答。
“这是在舰队,我们在执行任务,请称呼我的职务。”朱厚炜不悦地说道。
“是!司令。”刘进有些尴尬。
朱厚炜挥挥手,说道:“行了!你去安排吧。”
这刘进是刘大夏的孙子,皇家军事学院正德十一年的毕业生,成绩优秀,因为身上有荫补的锦衣卫千户虚衔,就成了军事法庭,当了一名军法官。刘大夏这个退休的老头子,死皮赖脸的家伙硬塞过来让自己亲自带一带,碍于面子,只好把这小子留在身边。这小子什么都好,业务也精熟。就是有些教条,且太注重上下尊卑了,很难融入到那些普通的军士之中去。
这次去美洲,舰队不可避免会与当地土著人接触。朱厚炜所知道的美洲印第安人并不容易打交道,有的善良温和,有的彪悍凶残,为了应付美洲形形色色的土著部落,朱厚炜出发之前,特地从光脑中查找了一些资料。
根据实际情况,朱厚炜专门编写了《美洲指南》,整个舰队人手一本。书中列举了沿途各种情况下需注意的事项,规定了这次探险过程中的行为准则。一方面,避免因为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放松警惕,吃了野蛮部落的亏。这次他打算好好的扶植一些印第安部落,支持他们保卫自己的家园。但是选择什么样的部落扶植,还是需要精心考察的。
舰队在合适的位置锚定之后,各艘战舰都派出了武装人员登陆。岸上有三十多个拿着简陋武器的土著人,舰队这边已经有二百武装到牙齿的士兵上了岸,如果发生冲突,绝对是碾压的状态。不过,先头登陆的士兵严格遵守了舰队的规定,保持警惕的同时并没有开枪,还在橡皮艇上的时候就挥舞玻璃珠子和形形色色的水果糖,大声打着招呼,向土著人表达了善意。
也许看到这边人多势众,或许是友善的态度起了作用。总之,土著人陆续放下了武器,陆战队向他们赠送了一些礼物。最令人头痛的是,语言完全不通,即便是从关岛带过来的查莫罗人也无法与他们交流,基本上是鸡同鸭讲,好在那些玻璃珠和水果糖起很有吸引力,这些亮晶晶,甜蜜蜜的东西总算是打开了局面。临近中午的时候,陆战队指挥官马奎来电向朱厚炜报告安全,于是,各舰留下值班人员,全部转移到了岛上。
这是一个很小的部落,非常原始,也很落后。岛上的居民只有一百多人。深棕色的皮肤,头发长且直。三千年前,他们的祖辈从大陆出发,乘坐独木舟横渡太平洋,抵达这些狭小的珊瑚礁。现在他们也依靠独木舟与邻近的礁岛交流,这些人才是天生的航海家。
天气很不错,海边的沙滩白茫茫的也很漂亮。闲来无事,朱厚炜就带着小宝在岛上转悠,一些土著人好奇的跟在他们身边,不时上下打量着他们父子两人。朱厚炜注意到土著的武器主要是木棒和用削尖的贝壳制作的标枪。贝壳在岛上的用处很广泛,他们的针和鱼钩都是用贝壳制作的,这是他们最重要的生产资料。
这些岛民很喜欢那些亮晶晶的玻璃珠子,得到这些东西后,变得格外的热情。在岛民的帮助下,有部分船员划着橡皮艇在潟湖中捕鱼。本来大部分水兵就是疍民出生,打渔本身就轻车熟路,很快就有了不错的收获。另外一些人嘻嘻哈哈的去捕捉海鸟。这些疍民出生的水手都是捕鸟,捕海龟的高手。以前他们遇到风暴被困在岛屿上的时候,疍民们都是依靠海龟肉才得以生存下来。
朱厚炜惊喜的发现,这座小岛上除了有椰子树,岛上还有面包果树。面包果树的任何部位只要被砍破,都会流出一种粘液,岛民就用这种粘液来修补船只和捕捉海鸟。椰须也是很重要的船材,椰须制成的锚缆非常坚固,大明战舰用的锚缆就是用椰须制造的,比欧洲人船上用的粗麻效果好多了。如今这种锚缆也是一种出口产品。
八月份椰子正好是成熟季节,椰子的汁水可以作为饮料,椰子砍开后还可以食用椰肉。面包果一年可以收获三季果实,八月正是一年中第一个的收获季节。运气不错,探险舰队刚好都赶上了。陆战队员开始搭帐篷建立营地,指挥官马奎派出一个连的陆战队,在岛屿的西端设立了另外一个营地,那里有条更宽广的航道。一切都井井有条。这让朱厚炜很是满意,对马三炮的这个堂弟印象不错,于是他也就放心地当起了甩手掌柜。
潟湖的波浪比外海小很多,这是个良好的锚地。经过计算,确定了舰队的位置是在朗格拉普环礁,原来的时空,他没来过这里。朗格拉普环礁的东西两侧还有两座较小的环礁,分别是朗格里克环礁和艾琳吉纳埃环礁,天气好时在桅杆上能看见远处的岛影。
岛上无论男女,都是赤着上身。女人会在腰间围上一圈草裙,也许没见过这么多身材高大的青壮,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土著女人们聚集在一起,微笑着对着舰队的水兵搔首弄姿,在一种木鼓的伴奏下,跳起了舞蹈,这种舞蹈非常的原生态,动作狂野,充满赤裸裸的诱惑。明人毕竟保守,尤其是那些实习的海员,这帮大小伙子一个个臊的满脸通红,想看又不敢直接看,偷偷摸摸的喵上几眼,然后躲到一旁傻笑。
朱厚炜一巴掌拍了一下眼睛乱瞄的小宝,笑骂道:“眼睛往哪里瞟呢?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这是最原始的表达爱意的舞蹈,这些部落很封闭,容易发生近亲结婚。因此他们实行走婚制,只要看见好男人就不会放过。这是为了保证种群的健康。这也是环境所逼的,没你想的那么龌龊。其实我们的祖先也是这样,没啥不好意思的。懂不!没滴叫人笑话。”
“阿爹,孩儿哪有乱想。”小宝脸臊的通红,捂着脑袋辨驳道,“我不想看光屁股的女人,长得那么丑,我没兴趣。孩儿只是在想这些土著人这么穷,衣服都没得穿,房子也很破烂。这些土人拿到一颗玻璃珠后,一个个就笑的这么开心,笑的这么的真诚。他们怎么会这么容易满足!大明如今有很多人已经很富裕了,我却从来没在他们脸上看到过这么真诚的笑容,难道他们还不满足吗?哎,人和人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听到这话,朱厚炜有些愕然,没想到小宝竟然想得这么深,这简直是哲学家才会问出的问题,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一时间他也不知从何回答,心中暗忖:是啊!文明程度越高,人类似乎也变得更加的贪婪,曾几何时,地球上的人不都是这样容易满足的吗?
当我们都处在原始时代时,捕获猎物就是最大的快乐,那种快乐应该不会比后世人中了大奖要差,但是人们的文明程度越高,物质越丰富,怎么人们就会变得越来越难以满足呢?朱厚炜一时也找不到答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