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大学士焦芳,他就把“地域黑”发挥到登峰造极。焦芳是河南泌阳人,天顺八年考中进士。受同乡李贤举荐,成为庶吉士,入翰林院编修。刚进官场时,焦芳觉得他需要好好表现,于是向皇帝写了许多奏折。可是,因为这些奏折全都不切合实际,吏部尚书马文升和谢迁看过后,都压了下来。
于是焦芳又憎恨上了马文升和谢迁。正好马文升和谢迁都是南方人,联系到之前害得他贬到贵阳的彭华也是南方人,从此,焦芳对所有的南方官员都恨之入骨,常常公然大骂。两年前,当了五年的南洋总督的焦芳因为立下大功,李东阳又因年老体迈,告老还乡。齐王就举荐他成了新一届的内阁首辅。成为国家宰相级人物。
有权,又自诩为齐王心腹,意气风发的焦芳终于开始对他仇恨的南方官员们下手了。因南方人会读书,翰林院中大学士又多是南方人,焦芳便天天挑刺。去年他在新编的《孝宗实录》找了几个破绽,便挑拨正德皇帝与翰林院学士们的关系,想借皇帝打击翰林院学士。不过,由于这些翰林院学士还要继续修订《孝家实录》,当时未能成功。
待书成之后,焦芳找了个由头,便将这些人全部下放到基层,让他们去“接受锻炼”,还美其名曰:宰相出于州县,朝廷不需要嘴炮。把那些翰林学士气的半死。
这次科考更加过分,焦芳奏请皇上,借口北方人实干,南方人夸夸其谈。要求减少南方科举考试的录取名额,也不知这家伙给正德皇帝是灌了什么迷魂汤。焦芳很快就达到了裁减南方考生录取名额的目的。与此同时,焦芳却悄悄地给老家泌阳录取名额增加了九十五名。为了不留话柄,他又分别给北方诸省均增加一定录取数额。消息传出来后,北方学子当然是拍手称快,而南方籍的官员肯定不干了。
就因为这事,朝堂上吵成了一锅粥,南北不少官员见面就看对方不顺眼,甚至有人破口大骂,整个朝廷简直快成了菜市场,很是乱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正德皇帝一锤定音,南北各一半,这才算是定了下来。不过明显的是南方的学子吃了大亏。南方的读书人多呀!因此杨廷和一直耿耿于怀,发誓要把这件事扭转过来。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原时空的焦芳也是这副德性,除了与刘瑾勾结之外,焦芳还极具地域意识。他自己是北方人,所以对于北方特别是家乡的官员很好,经常予以提拔。相反对南方的士子和官员就多有贬低,甚至经常落井下石,想将南方官员都清出朝廷。
据说他在进入内阁之后,还曾经作过一副《南人不可为相图》。朝中但凡有南方官员被贬或被免职,他必写文庆之,惹得南方人极大愤懑。后世人常误认为焦芳胸无点墨,只是因为与刘瑾勾结,才能走上高位。这是不正确的,能考取进士,并且一路走到正德朝。
在刘瑾阉党倒台之后,只他一人得以善终,真是什么也不懂的人吗?当然不是!之所以有这样的说法,就是因为焦芳的偏见,使得南方人对他多有贬低,最终有了他胸无点墨的谣言。
……
乡试之前,杨廷和曾多次上巯正德皇帝,希望恢复过去科举的名额配置,为此据理力争,希望皇上能够拨乱反正,主持公道。正德皇帝表面上很公允,把焦芳叫去痛斥一顿,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南北名额比例出来以后,杨廷和傻了眼,科举的名额依旧是南北一半,他的上疏没有起一点作用。直到这时候杨廷和这才明白自己被朱厚照忽悠了。他算是看明白了,正德皇帝重武轻文,骨子里其实也不太喜欢南方人,尤其是不喜欢南方人的文弱。于是,杨廷和只好把希望寄托在那位齐王身上,齐王比较有文化,应该会讲道理。于是这段日子,杨廷和比正德皇帝更想念朱厚炜这位大兄弟!
而我们的这位爷现在在哪呢?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正在海上拼命呢。在这个时代没有气象卫星的年代,每一次远洋航行就是在赌命,赌自己不会那么倒霉遇上风暴。这一点都不夸张。谁也不敢保证自己永远有这么好命,哪怕你是穿越者也不行!
从巴拿马出港以后,头几王还算是风平浪静,没想到从第七天起,太平洋就变得不再太平。此后的两天看不见太阳和月亮,也看不到星星。根据多年的航海经验,朱厚炜意识到会有一场大风暴来临,为了防止风暴,金州号战舰立马卷起了部分风帆,开始不间断地给锅炉加压,以备不时之需,只要船保持有动力,对抗风浪时把握更大。
都是老水手了,大家一看这架势,都明白怎么回事。所以船员们也很紧张,会不时的盯着远处的天空。果然在第九天,天空变得阴沉沉的,海面上也起了薄雾。不过让朱厚炜意外的是,接下来的一天里,舰队航行的位置依然是清风徐徐。反而是船舷左侧远处的东北方向,电光闪闪,雷声不绝。
这样奇异的怪现象从来没有遇见过,实在有些诡异。大家更加惴惴不安,船员们也变得人心惶恐不安。看着东北方向电闪雷鸣,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当然也没有谁有那个好奇心,胆敢提出来靠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傻呀!躲都躲不及,还往上面凑。
第十一天,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海里迎面出现无数的飞鱼,密密麻麻犹如蝗虫过境,让人看了实在害怕。飞鱼一般长度大约有六英尺左右。金州号上人人神色凝重,就连朱厚炜也觉得心悸,他两辈子也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暴风雨前,的确会有飞鱼跃出水面逆风而行,但如此大的规模,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站在艉楼上,朱厚炜举起望远镜,看着远处天空螺旋型不停的朝这边翻滚过来的云团,陷入了沉思。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他顿时记起了前世的一篇关于1979年史上最强飓风形成过程中种种诡异事情的报道,猛然醒悟过来,他顿时大叫一声:“我靠!这是热带气旋形成的飓风。该死的!前方航道正对着风暴眼。我命令,立刻左转三个罗经点,降下所有风帆,启动轮机舱蒸汽机动力,输出全部马力,我们要避开风暴锋面!命令所有船员做好防护,一定要系好安全绳。”
这是桅杆上传来瞭望手惊恐的声音:“报告舰长!左舷六海里处发现大批的鲸鱼,好像是一群虎鲸在捕猎须鲸,有大批的鲸群正好挡在我们的航线上,起码有上百头!都是大家伙。”
朱厚炜一愣,尼玛!怎么这么倒霉?其他的鲸鱼还好,这虎鲸可不一样,激怒了它们可能会攻击船只,这虽然是蒸汽船,但外壳还是木头的。这要是让这些虎鲸撞几下,那可不是好玩的!
航海长也紧张地问道:“舰长,要不要改变航线。”
朱厚炜看了看远处的天空,咬咬牙说道:“来不及了!我们正对飓风的锋面,如果不避开正面,咱们恐怕撑不住。不管了,听天由命,我们闯过去!”
金州号已经马力全开,但是在三四米的巨浪中,依旧如同乌龟在爬,大家心惊胆战的盯着海面,此时的海面上呈现出一副血腥壮观的景象,上百头虎鲸如同潜水艇一样来回穿梭,围攻者几十头体型庞大的须鲸,海水已经染得通红,为了逃避追杀,不时有体型庞大的鲸鱼跃出水面,而那些虎鲸犹如狼群,不停的冲过去一顿撕咬。
海水已被鲜血染得通红,所有人都胆战心惊。不时有虎鲸从船边或船底冲过去,把船壳撞得砰砰作响,听得所有人一阵阵头皮发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海面。
就在这时,空气中隐隐传来呜呜的怪啸,海面上掀起了五六米高的巨浪,那些鲸鱼也停止了打斗,不约而同的向远处追逐而去。所有人明白,风暴来了……
这是航海长第二天记录下来的航海日记中的片短:
”天空就一直在“发出警告”。厚厚的紫灰色云层黑压压地浮在金州号的上空。当烈风咆哮而过时,大气隆隆作响,低沉地呻吟着。海浪如同山一样朝着我们的船头压来,自始至终,都是齐王殿下亲自在掌舵,蒸汽机已经马力全开,齐王始终将船头对准海浪扑过来的方向,像爬山一样爬山一个个浪峰,然后船又像石头一样直接坠下,我们始终在这种爬山、坠落的过程中体会着这狂涛巨浪。
我真的很害怕,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船上的探照灯只能够照出一片狭窄的地方。当时钟接近子夜时,情况有些异样。狂风像鬼哭狼嚎一样尖叫,船体嘎嘎作响,仿佛马上就要散架,阵阵狂风“像低沉、隆隆的雷声一样,令听到的人无不毛骨悚然。”当天夜里,风暴来袭,巨浪汹涌……
翻江倒海的一夜,总算是有惊无险的熬过来了,虽然风浪小了很,却下起了倾盆大雨,天上也是电闪雷鸣,十分的吓人。整个天地白茫茫,雾沉沉的一片,根本看不清百米以外的景象。
大家死里逃生,可是船也迷航了,没有参照物,现在根本无法为船只定位,无线电也收不到信号。尽管如此,大家的情绪也好了很多,现在大家唯一担心的是在这片陌生的海域,祈祷着海面下不要有暗礁,否则那就衰到家啦!
朱厚炜倒是很平静,他已经累坏了,昨晚上一直都是他在掌舵,这是他两辈子最难熬的一个夜晚。这里离马里亚群岛还远着呢,茫茫的太平洋上想碰到暗礁比中奖还难。坐在船长室里,疲惫的他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就懒懒的躺在床上,一点也不想动弹。既然在海上打拼,风暴就是个躲不过的问题。现在没有天气预报,只能依靠类似的经验了。
正在胡思乱想间,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朱厚炜有些诧异,难道是船出问题了?
“进来!”
打开门的是大副,只见他神色惊慌的说道:“舰长,舰长!海面上有火光!”
“什么?”朱厚炜吓了一跳,心中暗暗吐槽运气真差,只有海底火山爆发才会有这种情况,接下来肯定会有地震,如果遇到海啸,那基本上是交代在这里了。他不甘心的追问道,”你没看错!附近有海底火山爆发了?”
“不不不,只有三四海里远,看轮廓应该是条船。”大副吓了一跳,赶紧解释。朱厚炜恨不得踹他一脚,这时候说话还大喘气。他迅速站起身,命令大副,“带上我的望远镜。”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走出司令舱。
“殿下,殿下,您的雨披……”大副拿起望远镜和雨披快速跟了上来。朱厚炜接过橡胶雨衣,戴上兜帽,匆匆冲上艉楼甲板。航海长卢伟已经在那里了。
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落下,打的脸上生疼。海面的能见度很差,但是远处的火光还是清晰地显示了目标所在。举起望远镜,朱厚炜问道:“老卢,情况怎么样?”
卢伟答道:“舰长,很奇怪耶。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船,既不像欧洲人的,跟南洋人的船也有区别。很奇怪,有点像奴尔干都司的捕鲸船,只不过吨位小了很多。”
望远镜中,只见那艘船已经开始向右舷倾斜,估计是运气不好,居然真被雷电劈中了什么易燃的东西。大火在船舱中熊熊燃烧,黑烟不断从各种口子里冒出来。幸存的人聚集在被水淋湿的甲板上,有些人开始跃入海中。火在船舱里面燃烧,这艘船迟早会散架。
朱厚炜放下望远镜,看了看三四米高的波浪,有些迟疑的问:“老卢,能放下救生艇吗?”
“风浪有点大!”卢伟看那海面的风浪,做出自己的判断,说:“我亲自带队,应该没问题。”
朱厚炜立刻命令:“那好!赶快去救人。注意安全!”
“遵命,舰长。”
航海长卢伟指挥水手掀开帆布,吊下船上的救生艇。水手们划桨驶向失事的船只。雨依然很大,为蒙蒙的看不清楚。火光的映照下,船上的幸存者也隐隐约约见到这艘大船上,有人过来救援,顿时欢呼起来,纷纷跳入海中。
望远镜中看不清具体的情况,朱厚炜走下艉楼,命令:“侍卫长,一会让他们把失事船只上地位最高的幸存者押过来,我要见一见这些人是何方神圣?竟然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