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去祭拜父亲,直到天黑了程寄书也不肯走。
阮仲容见这般,好说歹说劝她在林中别院住几天。
程寄书本是有些不愿意,一听阮仲容说他为父亲守墓了六年,中途发生些有趣的故事。
不知怎的,程寄书就不舍得走了。
真好,这六年来,父亲即便死了,也被认真对待着。
她也想知道,这六年来,阮仲容怎么甘心在此,不做他身份尊贵的世子爷,而是做个林中守墓者。
月色西沉,程寄书丝毫不觉困意。
寂静的夜里,一曲悠扬的箫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循着萧声,走到中庭一看,月华倾泻在那人宽大的白袍上。
阮仲容长身玉立,对月吹箫。
他的脸上温雅清冷,似这冬日的月光。
见程寄书出来,他放下萧,端起酒杯敬程寄书,随后一口饮下。
程寄书有些困惑,未等她问,只听阮仲容温润的开口,“此时此刻,良辰美景,温杯月光敬你。”
一杯冷月,扫却前尘旧怨。
换你余生,欢喜康健。
程寄书忽然莞尔一笑,这是上山以来,她第一次发自真心的笑容。
这两日下来,总让她有些适应不来。
不知自己今年几岁,有时候是十三岁,有时候是十九岁。
只要一闭上眼,又是那些血流成河的画面。
“世子真有雅兴,大半夜不睡觉,何故吹箫?”
程寄书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若是认真说来,这个箫声也触动了她。
她素来不爱女儿家的那套作派,比如刺绣,都是她所不喜的,但她却爱极了素琴与短笛。
素琴是父亲教她的,短笛却是母亲教的。
“贤弟这是来客了吗?不妨先去看一下,我瞧着你们这座茶楼,应该不会拒绝我这样的一个闲人,在此静坐读书倒是个绝佳好去处。”
阮仲容微微摆手,对程寄书眼神示意先去忙吧。
“既然义兄不介意的话,那小弟先去处理一番,您且在这静坐品茗,不是小弟自夸,我朗月阁的茶水都是上好的。”
程寄书对他抱歉地拱拱手,又吩咐灵栖去拿出镇店的茶叶——君子茗。
的确,也只有真君子,能配得上此茶了。
且说王世淮在阁顶左等右等不见程寄书,听小丫鬟说起程寄书在二楼厢房见贵客,还用了君子茗来招待。
这倒是让王世淮起了好奇心和玩心,到底是什么样的贵客,让程寄书这么上心。
他也从阁顶下来,刚走到厢房边坐下,便看见程寄书推门而出,依稀可见门内有两位男子,站在窗边。
咦,穿白衣的这位,我怎么在那看见过他的背影?王世淮在心里打起小九九。
程寄书一看到王世淮也惊了,这个人怎么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