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事,你这个本领是从哪里学来的?”吴桐好不容易止住吐。
“高人教的。”阅筱取下手套洗干净手,把香囊别在身上又夹了一块生姜放进吴桐口中安慰道:“我第一次的时候也与你一样,全吐了,但是慢慢的就习惯了。”
阅筱把尸体的衣物整理好:“他并不是尸体,是活生生的人,在生前和我们一样会呼吸会说话有情有爱,所以我们不用怕他反而要尊敬他。法医最主要的工作便是从不会开口的他们身上找到证据,能够用眼用心聆听他的话,还他们以真相。”
验尸房一片安静,大家做了多年的仵作从未听过这样的话,但听过之后,每个人的心里都荡起了涟漪。
余天用白布把尸体盖好:“所以我们是很重要的?”
“当然。”阅筱想都没有想便回答。
钱千微微点头:“活到这个岁数终于听见有人说这样的话了。”
“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便要把法医院发扬光大,让它成为一个重要且不可缺少的职业。”阅筱很有信心。
田光胜喝了一口酒:“顺便涨些薪水。”
“那是必须的。行了,这个尸检报告已成,接下来就看大理寺的了。”阅筱把报告递给了马起源。
马起源没有什么话转身就走了。
宋辞看着尸检证明又抬头看了一眼马起源:“经解剖鉴定,王姓男子被狱卒与衙内殴打致死。解剖是什么?”
“开膛。”马起源认真的答道。
“开膛?”宋辞不善表情的脸上露出惊讶:“这可以?”
“家属同意有何不可?击打性外伤必须要开膛才能确定,领事经验丰富,没有差错。”马起源面无表情的回答。
“这可是闻所未闻……”
马起源依然没有表情:“以后见多了听多了便见怪不怪了,做大事总要有一个人敢做第一。”
“以后?”宋辞问。
“法医院的初衷便是通过尸检辅助办案,若是能用更新的手段保证案件准确有何不可?”马起源不紧不慢的说着。
宋辞收回惊讶的表情,又回到严肃的模样,认真的检查了一遍提起笔签上了名字:“如此便可,我立刻去拿人。”
衙内看着大理寺到文书又看了看青色鹤纹黑带的大理寺提辖疑心自己是在做梦:“抓我?”
大理寺提辖是个大个子,看上去似乎也没有什么耐心:“白纸黑字,李昭平,暴力致人死亡,看不懂?”
李昭平又仔细看了看:“这……错了吧?王二是自己死的,我们都不知道他为何就死了,凭什么说是我把他打死的?”
“尸检报告在此,你啰嗦什么?走。”说着便把衙内及两名狱卒一起带走了。
李昭平自然不服气喊到:“谁说人是打死的?证据呢?进了牢房哪有不挨打的?”
就这样一路喊着冤一路到了大理寺。
李昭平一脸不服气:“我好歹也是六品官,凭什么要被你们关在这?”
阅筱走了进来看了他一眼:“就凭你打死了人。”
“证据呢?我是衙内,让犯人招供是我的职责,打几下更是家常便饭,身上有伤便赖给了我们县衙,你们这法医院也太好糊弄人了。”李昭平翻了个白眼,看进来的是个女子更加不服气。
“王二的脾脏有破裂,是由重击形成,肚子里的血超过40ml的血,肉眼可见破裂痕迹,形成休克继而死亡,你说不是你打的?”阅筱把记录本放在桌上。
“都是疯话,什么是脾脏?你亲眼看见出血?”
“亲眼所见进行了解剖,这本书是《万伤集》里面有记载,脾为血之根本,若破裂,腹痛不止,重之可取性命。”阅筱一字一句念着,随后看着李昭平淡淡道:“你可以不承认,因为你是六品官,但是你的小啰啰可不是你这样想的,他们无官无级又有老有小,他们说的必然是真的,所以,李大人,你是自己招得个自首还是别人指认从重处罚?”
李昭平起得面色发青,显得有些暴躁,他想了片刻:“我不与你说,你一介女子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喊你们宋大人过来。”
阅筱识趣的站起走出了门,她舒了一口气,李昭平这模样恐怕是会全招,若全招那孤儿寡母总能赔偿一些银两。
日渐黄昏,大伙忙完正准备离开,吴桐开心的跑了进来:“案子结了,的确是衙内和狱卒暴力致死,按律法须赔偿白银五百两,杖责四十,而且据说王二也没有偷银子,后来那银子又在马车里找到了,王二知道了后嚷着要他们赔罪道歉,结果下了狠手,人就打死了,宋大人说,错案应罪加一等,再赔五百,削官赶出县衙。”
大伙一听都松了一口气,面露喜色,这是法医院的胜利,不仅让死者能够安息还了他的清白。
阅筱微微笑着,心里想着这律法终是不公平的,打死了人不用以命抵命不用坐牢赔些银子打几板子便放了。
田胜光慢悠悠的道:“五百两加五百两,对于她们孤儿寡母来说可以用一辈子,让她们能买上良田耕牛好好的过日子,这也算是圆满了。”
“可是人却死了。”阅筱轻声道。
钱千拍了拍阅筱的肩膀:“让他进牢房很简单,但是他若服了法,银子便可不赔,她们手无缚鸡之力又没有男人拿什么养活自己?”
阅筱点点头:“是这个道理,这个时候她们需要的是银子好好活下去,既如此也算我们为她们做了一桩好事。”
“那是自然。”吴桐喜滋滋的,心情很好。
阅筱看了一眼尸体道:“明日便可安排家属过来认领尸体,天气太热,再放就坏了,虽然我要了冰但是并不顶用。大家都回去吧。”
大伙儿站着,都没有离开,阅筱有些疑惑。
“领事,能不能把你的本事教给我们?”余天问,眼里有渴望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