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沈江站在杨姨娘院子里的阴暗处呆了很久,眼神晦涩不明,像是在思考些什么。直到听到一个尖锐的女声抱怨道:“自陈云乔那个贱蹄子搬来后,我做什么都觉得不顺心。姐姐,不然等我出了禁足你陪我去城外白山寺拜一拜吧。”这才捏了捏拳离开。
杨姨娘住的院子不算小,总共五间房四四方方围在一圈。但是因着现在三人住着,还配备了许多丫鬟显得有些局促。杨姨娘睡正屋,正对着门的那间则是两姐妹的住处,旁边一个小屋子是书房。另外两间一个下人房,一个小仓库。两姐妹那间房由一个室厅隔着,左右两分地住着。宋清徽正坐在自己这边借着烛光看书,可妹妹的嘴像是倒豆子一般叽叽喳喳。从小到大这个妹妹就做尽蠢事,那张嘴和杨姨娘一般刻薄尖酸,极其吵闹。宋清徽不想搭话,手却紧紧拽住了书角。她有时候真的幻想过,要是娘和妹妹都不在了那该有多好。这一次,怎么就不罚死她呢。
宋清徽和杨姨娘、宋清涟感情并不是很深厚。这要追溯到十八年前:宋府的几位姨娘都是宋明娶正妻前纳的。在认识商户小姐,也就是宋清媛生母前,宋明仗着略有才学,模样又好,是个十足的花花公子,可那年乞巧节上,两人在游船相遇,一眼终生。宋明不顾士农工商的阶级划分,坚持迎娶苏州商贾林大小姐为正妻,从此之后夫妻和睦,再未纳妾,另外几位妾侍也并无所出。并将杨姨娘所生长女宋清徽抱给正妻扶养,因二女儿刚出生,所以得以和两个年龄稍大的哥哥一起留在宋姨娘身边。
宋夫人对宋清徽视如己出,在有了宋清媛之后依然疼爱。而宋姨娘因为大女儿不认自己一直对夫人心存嫉妒,怀恨在心。直到宋清媛八岁那年大病一场,宋夫人一心扑在她病情上,杨姨娘终于借着这个机会挑拨了宋清徽与她的关系。并怂恿宋清徽和她一起闹,最后宋明二人没办法,宋夫人为了照顾宋清徽的情绪,只得同意将她送回杨姨娘院子里。而这一次宋夫人为了宋清媛的病情心力交瘁,再加上失去了自己养大的宋清徽,伤心的病倒了。说来也奇怪,原本也不是什么大病,可任由一碗碗汤药灌下去也没将身子养好,没几年就仙去了,和宋明二人只留下宋清媛一个独女。
其实宋清徽后悔过,跟泼辣不讲理的杨姨娘比起来,温柔端庄的宋夫人其实更让她向往。时间久了,受了杨姨娘和亲妹妹的影响,和之前宋夫人的教导在自己心里左右碰撞,再加上对宋夫人的愧疚,对现处境的不耐烦,宋清徽变得越来越冷漠自私,好似这样就能把自己保护起来。
见姐姐一直不理自己,宋清涟也生气了,丢下一句:“一天到晚装什么装,一脸丧气样看着就烦,难怪至今没有嫁出去。”就转头睡去。自己婚事延误至今,都是因为杨姨娘把自己捏在手里待价而沽,现在宋清涟自己也跟自己处境差不多,却没想到她还能心大的说出这句话,呵。宋清徽翻出针线盒里的剪刀窝在手里。吹熄蜡烛,在黑夜里望着宋清涟的方向看了很久。
陈云乔顶着一张肿脸在小厨房忙活着,前几日宋家老家的远亲来借钱,带了一大包泡椒来。宋府不太爱吃酸辣吃食,所以厨娘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就暂时放置了。陈云乔知道这事儿后,开心得不得了,她早就想念泡椒无骨鸡爪的味道了,让厨娘帮自己搜罗来了一大抱鸡爪子,连着凤爪搬进了汀兰院小厨房。教会挽月拿小刀剔骨之后,就让她在一旁准备着了,自己则让颂珠准备其他调料。一下午总算成功了,陈云乔尝了一个,觉得还不错,便分了一些给院里的丫鬟,除了挽月和颂珠多得了些,另几个打杂的小丫鬟也分到了。
等着宋明从礼部回来,陈云乔喜滋滋端着一盘鸡爪去书房找他了。
“爹爹,云乔做了好吃的,你赶快试试!”结果刚一推门,发现云昭也在,尴尬的打了声招呼,“王爷来啦,正好跟爹爹一起尝尝我做的小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