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得城来,已经过了未时。
事态紧急,在渡头和张和分开之后,韩端连饭都顾不上吃便迈开步伐直奔邸店,拿了一件首饰之后,又让何元庆写了一份拜贴,然后才转向会稽郡府衙。
此时他的脸上,已经没了刚才在船上时的轻松神情,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想出来的这个计策,看似环环相扣,成功的概率极大,但也正因为环环相扣,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这个计划就进行不下去。
而最容易出现变故的两环,就是去找沈恪讨要兵器和烧毁苟神通的粮食,后一件格外关键。
没有要到兵器,还可以自己打造枪头,若是没有烧毁苟神通的粮食,那就无法将他从镜湖之中引上岸来,只能守在石塘守株待兔,整个计划自然也就胎死腹中。
因此,若是此行不顺,他就要立即赶赴兰渚山抓紧时间打造枪头,而且还要尽快和韩七郎取得联系。
……
山阴城一城三衙,以府河为界,左侧属山阴县,右侧属会稽县,而会稽府衙则离会稽县衙不远。
韩端匆匆走到府衙门前,顾不得和两名衙役攀扯,便让韩竞一人打发了两百钱后直接说出求见太守之事,那两名衙役拿人钱财,虽然有些不愿,但一番小声争辩过后,那名年轻些的衙役还是拿着拜贴转身进了府衙。
过了好一会,一名老苍头才跟在衙役后面走出来,看了一眼静静地站立在衙前的韩端和两名仆童,并没有特意刁难,只是问了两句便带着韩端进入府衙内宅。
穿过二进长廊,再走过宽阔的天井,便是太守府内宅正厅,韩端行入堂来,又等候了一会,才看到一名留着花白长须、身着锦衣的老者走了进来。
这老者便是会稽太守,督九郡诸军事的忠武将军沈恪,今年已经五十有七,面容已现老态,但行走之间仍然沉稳有力。
睁目直视是无礼之举,更何况沈恪身居高位,而且韩端此行还是有求于人,他只看了一眼便垂下双目,快走两步俯身行了一个大礼。
“山阴石塘韩氏小子韩端,见过使君。”
沈恪出身吴兴沈氏,家世显赫,因此对石塘韩家这种盘踞乡下的地方豪强很是不屑,对韩端这束发小童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韩端向他行大礼,他却连垂在腰间的手都没抬起来,只是在身侧轻轻摆了摆,然后走到案几后的胡床上坐下,又端起仆役送来的茶汤啜了两口之后,方才转向韩端眉目肃然地问道:
“你这小童,来寻本府有何事要禀?”
韩端心中很是不悦,但面上却愈加恭敬。
他往后退了两步,方才抬起头来,目视着沈恪前面的案几,朗声说道:“小子听闻,近来镜湖之中水贼猖獗,因此特来为使君分忧。”
沈恪一听此话,脸色更见阴沉。
“无知小儿,竟然出此狂言,你有何本事,竟敢扬言要为我分忧?”
韩端陡然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但他的声音仍然没有任何变化。
“使君岂不闻,甘罗十二为上卿,骠姚十七击匈奴?小子今已十六,虽见识浅薄,但也知为朝廷效力,为使君分忧,使君何轻我至是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