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寿富最近的日子过得很难受,乾升赌坊的人就堵在门口,一个个面容和善,见人带着三分笑,但说出来的话格外的瘆人。
“老爷,赌坊的人说您要是还不履行赌约,就要拿您的肉下酒啦,卸胳膊还是卸腿,您自己看着办......”
“老爷,他们说没钱也不打紧,夫人、小姐们可以拿去折现,价钱公道......”
“老爷......”
府中下人每日进出不受限制,好汉们反而会客气地让人递话进去。
周寿富全家不敢出门,躲在宅子里瑟瑟发抖,铺子里的生意没有人管,伙计们全都放了羊,加上一开门便有很多凶神恶煞的去店里坐着,也不说话,一有客人进门便恶狠狠地盯着别人,用眼神就把人吓跑。
生意没法做了,只好关门大吉。
乾升赌坊凶名在外,曾经有还不上钱的赌鬼想要连夜跑路,被赌坊的人在城外逮住了,绑在一条板凳上,一层层往脸上贴茶水浸透的草纸,慢慢把人闷死,最后尸体绑上石块沉到江里喂鱼。
周寿富听别人说得惟妙惟肖:那刽子手笑得像尊弥勒佛,往人脸上贴一层纸便浇上一道茶水,口中念念有词。
“一贴你九品文林郎,升官又发财哩!二贴你八品给事郎,加官进爵......”
不等他念到三品光禄大夫,人基本上就死得透透的。
周寿富不寒而栗,也不管外面铺子怎么样,躲起来思考对策。
一半的家产给出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没了现银铺子周转不开,周记锦坊也逃不掉破产关门的命运。
所以......
赶紧找江湖上的朋友给说说吧!
好在赌坊的人不管府上的下人出入,洪祥毛遂自荐,承下这个差事,出门找人去了。
又过了两天,洪祥回来汇报,没有人肯出面帮忙。
周寿富压抑了好几天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找不到帮忙的人?你个狗1东西!出的什么馊主意?平白无故惹上乾升赌坊的瘟神作甚?嫌老爷我死得不够快吗?”
说完,一盏茶泼到洪祥的脸上。
洪祥面无表情地擦擦脸,把胡须上的茶叶沫摘掉,悠悠说道:“老爷,您不是说秦衣楼骗人银钱的事是十拿九稳的吗?我也下注了,输了不少啊,事到如今也不能全然怪小人不是?”
“你.....唉。”周寿富一声叹息,不免有些后悔,但嘴上却说道,“哼!都是那个死丫头,倘若老爷我过了这一关,定要与她势不两立!”
洪祥心里一阵冷笑,别人游鸿业都不直接与秦衣楼发生冲突了,您自己吃饱了撑着要去招惹人家,鬼迷心窍入了赌局,这会反倒怪起下人来了。
玩不起呢?
“老爷,以前的那些朋友不敢帮忙,但有人支了个招。”洪祥眼睛一转,斟酌着语言沉吟道。
“哦?”周寿富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有何对策?你快说!”
“乾升赌坊的人也不敢做的太过分,您看啊,这几日他们只是堵在门口,或者是去铺子里待着,未曾有过火的举动——
这说明他们还是顾忌官府的。老爷您不妨先离开云中郡,避过这阵。您不是还有外地的分号嘛,这里就交给小人来打理,您去分号坐镇,小人定期向您汇报这边的情况。”
周寿富想了想,觉得可行:“也好,为今之计,只能如此了。”
当晚,周寿富连夜收拾好金银细软,让夫人和女儿做好准备,天一亮三人便分别藏在运送衣料的三口箱子里,让周记锦坊的队伍送出城去。
翌日,周寿富提心吊胆地躲在箱子里,一路颠簸,却连大气也不敢出。
出城的道路似乎格外的漫长,没过多久,箱子里的周老爷居然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咣当”一声,周寿富脑袋撞上箱壁,一吃痛醒了过来。
外面有人敲了敲,喊道:“周老爷,已经出了城,路上见不到人影,可以出来了。”
推开盖子,周寿富猛地弹出来:“你们怎么驾车的?想撞死本......”
待他看清周围,“老爷”两个字连同后面的话全都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