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后,便要到得任上,根据当地实情,再做细细察考,补充。
毕竟后世再好的东西,拿到今日,如果全盘照搬,也未必能有将来的效用,到底无论是世情或是州府构架、职责分布,都全然不同了。
好在只要框架定下来,思路没有大碍,其余内容再慢慢往里加,便不会有太大影响。
这日午歇过后,季清菱爬将起来,提笔斟酌按着如今大晋的人力,是该每坊巷三百步设一军巡铺屋,铺兵五人,夜间巡警收领公事,在大节之时以三倍人力而复之,还是五倍人力,若是如此行之,排布同花费上,又会否有影响。
她对大晋的州城府衙人力、兵卒之数并不十分了解,所知多数源于前世于史书杂记中的记载,到了此地,因顾延章一介白身,虽能背靠良山书院,又借着柳伯山之势,能看得邸报,更有许多消息,却俱非即时,也不全面。
她隔着一层,又转了一道手,知道得就更片面了。
季清菱把自己誊录出来的架子又顺了一遍,这便靠着自己的脑力,慢慢尽可能地往里头填东西,堪堪填到一半,松节便从外头而来,道:“提举府上又来人了,带着许多礼赠,他家小公子也到了,说要来陪姑娘做耍。”
她此时正写得牙疼,听得这事,就是头也跟着疼起来了,偏来人是个小孩,也不好太过冷漠,只得收拾了一下,去哄那张璧。
这一回来的人除了提举府上的仆妇,便是张璧身边的老人,再无其余大人。
张璧一进偏厅,便急冲冲地冲着季清菱一路小跑而来,道:“姐姐,我能扎八十下的马步了!大哥说,我近日十分听话,准我来一齐来送东西!”
等跑到季清菱面前,果然两腿一张一蹲,两个拳头贴在腰腹旁边,扎了个马步给她看,又要她帮着数数。
等数完了八十下,他小脸涨得通红,汗涔涔的,却是用袖子把头一擦,也不要人夸,只把一只汗手拉着季清菱,小声道:“我一个人好怕,又没人陪,爹爹大哥都不在家,姐姐,你陪陪我好不好!”
原来当日他被几个拐子掳走,究竟是个四五岁的孩童,其实是当真过分惊吓,好容易回得家,没得抚慰不说,第一天就挨了做哥哥的一顿打,后来更是每晚夜间惊悸,提举府请了大夫,也开药吃了,只更要的是家人陪伴,却一个也没有。
张待、张瑚父子二人初来乍到,又因战事已开,又逢延州城上元出了许多乱事,不得不上下熟悉收拾。
张待到延州,除了分功劳,自然也是有差使的。
眼见杨奎领着兵在延州同北蛮连着打了许多年,虽是赢多输少,可赢得不大,输得也不小,又实在拖得太久了,做天子的赵芮又岂能全然放下心,大战一发,他便派了自家舅父前来,至少能帮着盯一盯阵前有何问题,也算是做早被派过来的走马承受的补充,省得若是那内侍被收买了,此地有了什么纰漏,殿中却只做睁眼瞎。
张待同张瑚两个男子,本就不如女子细心,把张璧救回来,哄了一阵,着实是忙,便将人丢在府里了。
张璧从前万千宠爱于一身,到了此时,连个玩伴都找不到,原是张瑚怕他鬼主意多,把从前伺候的小童都丢在了京城,带来延州的俱是年纪大又沉稳的,他没了人疼,又没了人玩,找父兄撒娇,这一回竟当真没有人理他,委屈之下,只好想到季清菱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