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一想清楚,立时便把脑子转了过来,忙道:“我今夜回去,便把城外营地的运行之事写成一个口述折,将其中重点一一列了,还请通判帮着过一回。”
语毕,又把自己的思路捋了捋,简单说了一遍。
许明乃是掌柜出身,口才出色,此刻一一说完,足能把流民营的七八分好处都叙述出来。
顾延章同他商议了半天,待得过了子时,才算是把大体的框架给定下来了。
做事情重要,说事情同样重要。
有人能做一分,说十分,有人做了十分,只能说一分。
可多少功劳,除了做出来,还是说出来的。
两人对完,许明才告辞而去。
顾延章特意吩咐松节送他。
走到二门外到时候,许明笑着对着松节点一点头,道:“留步,且不用送了,多谢。”
松节却是笑着回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多送了,只送一句话罢。”
“我是个下仆,旁的是不知道,却是少时同我家通判进学,听过一桩事。”松节一副闲聊的口吻,“如今朝中有人靠科考得官,有人靠举荐得官,有人靠献艺得官,好似从前,还有人靠着财计之术入阁。”
他顿一顿,继续道:“朝中哪一年哪一处没有没有灾情?这营地,也未必只能在赣州建,去得宫中,见了天颜,得多得少,是全凭本事的,谁又说过京城不需要一处赣州这般的营地?如今京城里头好似还有数万灾民呢!”
“若是营中一直如此时一般缺不得一个人,我家通判又怎好提拔他?没人接手,少不得原来那人不能走。”
“许先生原本就是管大生意的,当日是如何才好提拔手下的,无半点后顾之忧的,想来要比我一个下人明白多了。”
松节说完这话,行一个礼,转身回去了。
许明却听得呆立当地,过了许久,才深一脚浅一脚,恍恍惚惚地回了屋。
这一边而松节回到堂中,却是立在顾延章下首,恭敬地道:“已是同许先生说过了,他应该已经听懂了。”
顾延章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许明做事仔细,反应也机敏,只可惜眼界有些窄了。若是他一直死霸着这个位子不放,不能带出几个人来填上,自家又怎么好把他推上去。
他自跟着自己,就一头扑在了城外营地上头,估计也是付出太多,是以一时抽不出身来,钻进了牛角尖。
自然,也有出身的缘故。
若是得了这一个入京觐见机会的是孙霖,对方必定是完全不需要自己的提点,也知道该如何做的。
再若是换做是自己在他那一个位子上,有流民营的成果做底气,有清菱的营地图充作助力,靠着这一回陛见,不咬下一个官身、一个差遣来,便对不起这一个“顾”姓!
且不说这一厢顾延章特命松节去提点许明,果然对方次日便开始寻了两个一直跟着建造营地的公人,全心全意、并无半点保留地把自家的经验一一交代出去。
三日之后,许明跟着许继宗,带着州衙的小吏黄老二,携着季清菱画的营地图,满心忐忑与期待,日夜兼程,赶赴京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