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上一回在大相国寺听得面前这李萍娘向智信大和尚问婚姻、儿女,眼下明明已是妇人装束,却依旧帮着娘家外出上门送歙墨,她心中不由得联想起来。
会不会当真是那一户李家?
若是这样,面前这一个,岂不就是上回柳沐禾说的与丈夫和离大归,准备嫁与杜檀之做兼祧妻的李家女儿?
她心中狐疑,还未来得及回话,李萍娘已是又欢欢喜喜地道:“原来竟是延州人!想必同那张小郎君便是在延州遇得的罢?居然这般有缘!怕是寻常亲戚都没有你们感情这般要好。”
季清菱有心问话,点了点头,道:“确是在延州得遇的。”
又问道:“不晓得萍娘子如今住在哪一处?来此送墨,方不方便?”
李萍娘笑道:“我家在浚仪桥街,虽是略有些远,却是一条大道就过来了,并不麻烦。”
季清菱立时就觉得不对劲起来。
住在浚仪桥坊,姓李,曾经在延州与西域间行商贩卖马匹、丝绸、茶叶等物的,除却李程韦,还能有谁?
既然李萍娘是李程韦的女儿,那从前在大相国寺,当不是偶遇,昨日在珍宝阁中,应当也并非凑巧。
李程韦所有的商铺无数,光是京城,少说也有数十处,听得张璧说,他乃是临时出得来闲逛,既如此,那一个“崔公”便是临时起意去的珍宝阁。
这样多的临时,李程韦又怎么可能恰巧就在铺子里头,又亲自取了那蓝宝石手串出来?
商人逐利,张待乃是太后的伯父,张璧更是太后面前极得宠的小儿,想要巴结上这一家,实在是正常得很,可能把张璧的行程、动向了解得这样清楚,却是有些可怕。
再回想大相国寺那一回,她与柳沐禾两轮遇得面前的李萍娘,也是巧得过分了。
纵然知道李程韦不是什么好人,可直到如今,季清菱还是分辨不出来对方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她心中既是有了警觉,再听李萍娘问话,就越发觉得奇怪,回答起来,自是更为谨慎,等见得时间差不多,索性直接端茶送客了。
李萍娘努力了半日,也算是得了些能用的,回到家中,忙把打听来的事情一一同李程韦说了,复又问道:“爹,那一个季娘子好似是官人家的出身,也是延州人,我原来还未觉得,今日一听,倒是恍惚间忆起一桩事情咱们从前是不是延州城里头一户姓季的官人家也有来往?”
季是小姓,在延州城里头做官的也并不多,李家同季家来往的时候,李萍娘年龄尚小,知道的并不清楚,可她这样一提,李程韦马上就想了起来。
确实是有这样一个季家。
延州城中的季钤辖。
当初自己还为儿子求娶过他家女儿,只是延州被屠之后,那一家便没了音讯。
他后来还恼过,好容易搭上的人脉,说死就死了,搞得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延州去往西域的商线也因此而断,后来州城重建,更是半点便宜都没占到。
也是死得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