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尧臣虽是有了疑心,却是无论怎样,都不敢相信婿竟能有那般能耐,是以此时见得他这般行状,也只以为是小辈头次遇得如此事情,没个准备。
奏章已经批了,调令也已经下来,还是知都水监主簿公事这样的差遣,实在也十分难得,若要叫杨义府推拒,这样的话,范尧臣便是想要开口,也不太好说。
他想了想,问道:“这一桩差遣,与那管勾漕运的差遣,你更中意哪一个?”
杨义府听得心跳都走空了一拍,失声问道:“这……差遣已是下了,小婿中意不中意,又有何用?”
又道:“小婿人微言轻,官职也低,便是推拒……也无处可推罢?况且学士院中人人已是知道……”
他实在想不到,会从范尧臣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毫无准备之下,那话冲口而出,早没了逻辑。
范尧臣解释道:“若是你中意那管勾漕运的差事,等我接了都水监丞之职,另从发运司找人过来接你的位子便是。”
杨义府吓得脚都软了,勉强道:“大人……这样……并不是很好罢?听闻此事乃是太皇太后亲自过问,又是那张瑚提的,虽是大人并不在意,却不值当为了这样一个小小的差遣,才接了新职,便同他们打对台。”
又道:“小婿只求做事,究竟是个什么差遣,其实并不很要紧,只看大人所想便是。”
他虽是面上说得好听,可话里话外,明显很不愿意再换。
范尧臣也不强求。
他早知道,这女婿其实心中最是中意的还是都水监的差遣,是以此时见对方这样,倒也不很意外,只问了两句,听得他说近日并无什么意外,也未遇得什么旁的事情,更未遇得什么人,便不再管。
一时杨义府又道:“大人且放心,我那差遣,乃是与张瑚相搭手,听闻他欲要在新郑门、扬州门外汴河当中使那浚川杷,再做束水冲沙之法,有我在其中看着,便是不能起得什么大用,见得不对之时,也能帮着拦阻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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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就要到得春汛,先头连着下了几场大雨,比之从前,汴河水位已是上涨了许多。
但凡京城百姓,俱是年年要同汴河、黄河水打一场大战,见得春时、夏时下雨,事关自身,个个都心惊胆战。
是以听得说都水监得了新法,要在新郑门、扬州门外行事,坊市间都沸腾了起来。
那李公义献上铁龙爪扬泥车法,得了八百贯,又有张瑚示意,几条街大吹大打地送了钱过去,满城没有不知的。眼下要用此法来浚河扬泥,满城俱是好奇,人人都要多打听几句,问得清楚了时间、地点,但凡那一日没有什么极要紧的事情,俱是想要去看热闹。
季清菱自然也得了消息。
松节站在下头,面上表情十分不满,喋喋抱怨道:“也不知道那都水监中的毛病怎的这样多,好好的清淤通渠,自做事情便罢,偏偏要嚷嚷得尽人皆知,此时一城上下都要去凑轰,少说也有十数万人之多,若是出了踩踏,谁人来管?”
又道:“京都府衙上上下下都在骂,也不敢给旁人听了,只好同我们哭,说是人都抽干净了,也不够用的,正要请中书调用禁军管当日秩序,唯恐出了什么大岔子,也不知道谁人来担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