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鬼又挨个跳到各人身上,逗得各人甚是欢喜,最后跳回萧楚楚怀中,萧楚楚说:“戏鬼把你们当朋友了。”
众人环视岩洞四周,无不因眼前所见叹息:只有石床、石桌、两张石凳子。方才虽听萧楚楚说洞内简陋,但眼前所见超出预料,这居然是母子二人生活十几年之处,生活之苦寒,常人所不能忍。
戚宁前一夜初入此岩洞,先后经历久别重逢之喜和追杀逃命之意外,尚未细细看这岩洞居所,如今一看,顿时替萧娘母子悲怆愤然,不禁责怪起自己,心中暗自下誓定要好好养育萧楚。
岩洞内物品寥寥,石床一侧的岩壁被凿空,上下三个方正的壁洞,当做壁柜,最底一层放着瓶瓶罐罐,上两层放着众多书籍,四书五经齐全,另有《医法月王论》、《金汁甘露宝瓶札记》、《吴子》、《太白阴经》、《孙子兵法》,大都颇为陈旧,有些书脊磨损。
戚宁随手拿起一本,翻开内里,顿时泪目,字里行间的空隙,细细密密的小字,是萧娘的亲笔,记录的都是各种药草的功效和不同药方的研制配方,再拿起一本是兵书,批注便少了很多,看来萧娘十多年来的隐居,大多时间主要在钻研草药医术。
“我这妹子真是,好好的华屋不住,非要住着岩洞。”东玄子道。
“义母,我母亲觉着住这儿挺好,还给我们家起了个名字,叫仙水洞。”
“真有趣,没有水却叫仙水洞。”东玄子道。
“楚儿,这些书籍是你娘亲的遗物,我们便都带走吧,其余你看还有什么需要带走的。”戚宁低头看着楚儿说罢便又把仙水洞看了一遍,这居所确实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
“谢谢叔父。”萧楚楚躬身谢过,便走到床边,探身在床头摸索一翻,只见她摸出一个细长的小木盒,木盒毫无装饰雕琢,上面还留着刀工的痕迹,明显是自制自用。
“这是什么?”
“这是娘亲最为矜贵的东西。”萧楚楚说罢,拉开细长木盒的盖子,取出内里的一卷纨娟,众人好奇,便都围过来一看究竟。
萧楚楚把纨娟打开,原来是一幅画,画的是一个男子的背影,虽然是背影,却辨得出此人高大轩昂,背影中有一种惆怅的决绝、悲凉的孤寂,仿佛他这一转身,已与这世间的钟爱与欢乐不复相见。
其余人可能不知画中何人,但戚宁在第一眼瞧见的时候,便微微一怔,又看了画的右方角落题的诗句,胸膛被嫉妒悲伤之意猛然袭来。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众人即便看画中人不知其谁,看了这诗句,也便了然于心。
东玄子不似戚宁身边之人,她对十多年前的事只知其一二,便问:“小子,这画中之人是谁?”
“我爹爹,虽然我不知道爹爹的样子,但娘亲如此珍爱这画,那画中人除了爹爹还能是谁。”
众人看向戚宁,只见戚宁面如冰山,四护卫知道此时宁王心情糟糕透顶。
戚宁攥紧的拳头走到萧楚楚面前弯下身,拿过萧楚楚手上的画和长木盒。
四护卫互相交换了眼神,以为宁王忍不住怒气,要毁坏萧清用以睹物思人的物件,准备出言相劝,却见宁王只是将纨娟慢慢卷好,放木盒中,将盖子推上,从自己的衣襟内取出昨日蒙脸的布裹住木盒子,交还到萧楚楚手中,柔声道:“既是你娘亲最重要的物件,你一定要好好保管。”
戚宁此举让四护卫和梦半仙颇为意外,而东玄子却有点失望,她本以为有一场戏可看。
“前辈,你说降萧娘安葬于此,可从昨日追敌来看,这个地方已经暴露了。”戚宁道。
“这仙水洞绝非我们眼前所见的方寸之地这么简单。”
东玄子这一言,虽未详细说明原因,但东玄子奇门遁甲之术江湖闻名,有这番猜测,想来必有其理据。
戚宁转向萧楚楚问:“楚儿,告诉叔父,你平日里除了在这仙水洞里活动,都做些什么?可还有其他去处。”
“平日里多数只在这仙水洞里,娘亲教我读书写字,下棋,还有制药。”
“你没有出去过吗?”
“只在夜里,或下雨、下雪之时,娘亲会带我到外面,但只是在这山中,走上两三里路就回来。”
众人一听,不禁唏嘘。夜里、雨天、下雪,就少有人往这山里来,母子的踪迹才不会被他人发现。
东玄子一边听着萧楚楚的话,一边在仙水洞内闲步,忽而在洞穴最深处的左边站住了脚,凝视颇久。
梦半仙语带嘲笑道:“我看着洞**没有什么玄机,看来是某人自以为高明,让大家扑空。”
“轮不到你胡说八道。若这内里有任何机关,肯定逃不出我东玄子双眼。”说罢嘴角忽然露出媚笑,胸有成竹地向石床走去。只见她掀起石床上的棉被,手放在床头的石枕上,东玄子敲了敲石床挨着的墙壁,那墙壁上凹凸不平,有许多人头大的石块堆砌而成,她抽出其中一片石块,用石枕取而代之塞入石壁,众人顿时听见石块移动的声音。
原来石床中间是一个机关门,此时石板打开,露出了一段石阶,向底下深处伸去。
众人诧异,只见东玄子一跃,便跃上石床,走下石梯,众人于是紧随其后,只听得东玄子传来声音:“楚儿先别下来。”
戚宁正要下石梯,见萧楚楚愣在原地满脸疑惑,料是萧楚楚第一次知道石床下有机关密室,而他昨夜前来,后有追敌,萧娘为何不告诉他有此密室存在?
“楚儿,你与杨虎、顾庭先留在这里。”说罢不用吩咐,只消一个眼神,杨虎、顾庭便会意道:“王爷放心。”
黄君勒、姚老三拿出火石,从自己的衣衫上撤下一块布,绕在树枝上做成火把,跟在东玄子后。
石阶走了十级左右便是平地,东玄子站在最后一级石阶,并不往前踩到平地上,仔细一看,平地中间有一条直直的缝。东玄子指尖向上弹出一块石头,石头击在平地最远的左边角落,然后平地裂缝居然打开,原来那平地是两块合拢的巨石,此时均缩进墙壁内,又是一道石阶展现。
东玄子道:“这密室只能从外面打开机关进入,擅自闯入者,就永远出不去,只能等死。”
戚宁当即明白了为何昨夜有敌人袭来,萧娘不躲到密室里去。
下到密室,众人一惊,只见一名男子在角落头靠墙壁,席地而坐,嘴巴微张,眼睛睁圆,神情僵硬。
黄君勒和姚老三立即护到戚宁身前,拔剑出鞘,厉声道:“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