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的反应,更让王妃相信事情果真就如自己说的那样。
“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方才说的话,侮辱先皇,侮辱王爷,侮辱公主,还侮辱公主的生母,这条条种种,够把你立即处死的。你听好,这话我只说这一次,萧楚楚是我皇兄和萧娘的亲生女儿,是戚国的长公主。”
宁王声音低沉,话语不紧不慢,显然是在压制着自己的怒气,却已经足够把王妃吓得瑟瑟发抖,但王妃性子刚烈,要强好胜,这十多年来的怨气和不甘既然都已经发泄出来,就有一泻千里之势,她明知自己该闭嘴了,却好像被一种魔怔控制住收不住嘴,竟愈加出言不逊:“既不是王爷亲生,王爷何以如此这般关怀备至?我这个王妃、两个侧妃、还有韵儿,何曾得到过你对萧清母女那般的厚爱?那时我虽未嫁入王府,王爷不要以为我就不知道,萧清当初进王府时就是女扮男装。若萧清不是王爷亲生女儿,恐怕王爷是把当年得不到心上人的遗憾,要从心上人的女儿身上补回来。我早就该留心,这萧楚楚也学得她娘的那套,不但相貌跟那萧清似个十足,连勾引人的狐媚手段也似得十足。做母亲的勾引不成,而今派女儿来完成遗志么!连招数也学得十足,处境可怜,王爷出手英雄救美,继而藏于家中关怀照料,以待日久生情。”
萧楚楚听王妃的话侮辱已亡的双亲,心生愤怒,另有一种比愤怒更甚的伤感,却不知其具体,只觉心中难过得要死,失落得要死。
那句“要从心上人的女儿身上补回来”的话,在她脑海嗡嗡作响。
她相信娘亲一辈子忠诚于爹爹,自己也无任何不见的人的龌龊想法,但此时不知为何,她不想面对任何人,像自己确实做了令人不齿之事。她思绪纷乱,像有千丝万缕缠绕成千千死结,脑中像有什么急速运转,好像事情即将水落石出,却又越想越乱,混混沌沌。
王妃的一番话再次一连侮辱了戚宁、萧清和萧楚楚,与刚才不同,让他最愤怒的不是她出言侮辱萧娘,而是说他迷恋萧楚楚。
他不敢看萧楚楚,火冒三丈,再也忍不住,挥掌便搧了王妃的脸颊。
在场众人个个惊愕得睁圆双眼。
李嬷嬷跪在地上喊着:“王爷息怒!是老身不好,没劝住娘娘,全怪老身。王爷息怒,要惩罚就惩罚老身吧。”
戚宁刚一下手已知不妥,当年娶她虽然只是意气用事,但她毕竟是明媒正娶的发妻。十多年她的任意妄为,种种行藏他都能忍耐,怎么今天就在楚儿和韵儿这些晚辈面前对王妃动手!莫不是因为这夜思及往事,心情颓靡多喝了几杯昏了头。
他那掌一落已不及收回,转念想,王妃刚才也当着众人欺辱了楚儿,对皇帝之女尚敢如此,今日不给王妃狠狠一个教训,只轻轻隔靴搔痒,怕她往后遇事仍不知轻重,便总有一天不只是在宁王府里闭着门耍性子,恐怕要闯到外面去,到时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萧楚楚如今留在宁王府,是因为她自幼就不在皇宫长大,在皇宫里一个人也不相识,还可能受其他皇子公主欺凌。她男扮女装也是并非有心隐瞒,你在我宁王府过了这么多年,倘若与市井平民一般见识,想不通这其中的种种,那便不配做王妃。”
只见王妃当即呆住,待反应过来,全身像没了骨,整个人没了力气向地上瘫落,李嬷嬷正磕头求饶,当即立起半身,扶着摊落的王妃,“娘娘,娘娘……”
戚韵儿在旁看见这一切,竟一时想不起去扶起娘亲,脑海翻腾着娘亲刚才的话:萧楚楚是女儿身,爹爹曾倾慕萧楚楚的娘亲,而今爹爹对萧楚楚好很可能也是出于爱慕?
为何会这样,不可能的……
这接连的重重一击,几乎要了她的命。
方才她知道萧楚楚是女儿身,心中恨极了萧楚楚,但见萧楚楚被娘亲掌掴得留下血痕,便心痛得紧。
她心想:这天下的爱恋,既是情真意切,却为何要管那人是男儿郎还是女儿家。只要那个人是萧楚,我便忍不住心疼她爱慕她。
只要她能在这宁王府与我日日相见,往后的事,男婚女嫁,便往后再做打算。
才作了这番决心,听得娘亲再说出后面的这些话,萧楚楚母女都是娘亲恨极之人,却又是爹爹爱慕的人,教戚韵儿如何去对待她!
戚韵儿哇的一声大哭,冲向门外。
众人以为她因一厢情愿,施计失身给萧楚楚之事无脸见人,回了春临阁暂作躲避,便不追出去。
哪知戚韵儿这一跑,便遭遇了她有生以来最大的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