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面发生了什么,李密完全不知道。
在他的计划里,毋端儿派去的那两万人就是去送死的,最好能和隋军两败俱伤。这样既方便他日后收编,又不担心隋军的进攻。
所以战事失利本就在他预料之中。
他只是没想到,失利会来的这么快。
当然这种事怪不到王氏头上,驻守风陵驿的主将是敬盘陀。即便是打报告,人家也是给送信给曲沃的毋端儿。何况被隋军几砲就吓得屁滚尿流这种事,他会不会上报还很难说。
但敬盘陀不报,王度却是应该报的。
这位明面上不屈抗争而被贼军下入县牢的县令大人,摆在暗处的第一层身份是流民军在芮城的后勤总管,但实际却是李密提前布好的监控。
可眼下,就连王勣这个醉鬼都知道南面出了问题,却没人通知他李密。这就说明,这一家子三料卧底的态度出现了变化。
要么是王氏不满他在龙门县的做法,起了反叛的心思。要么就是南面的事情比他想象的更恶劣,使得王氏想要改换门庭,及时止损。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此刻能够接受的。
“委屈无功去县衙住一晚吧!明日一早,某亲自送你回清涧湾如何?”
李密说话依旧是温声细语的,但做出的决定却不容置疑,一挥手,便有士兵上前扯过王勣,押着他往回走。
两名王氏的家仆虽然焦急,却压根不敢反抗。只能在心里默默祈求这是一场误会,待明日蒲山公见了家主,大家说开了就没事了。
他们等不到明日了。
卯时初,月落星隐,寒风呼号。
初冬的黎明是最令人难忍的,积攒一夜的阴寒化作冷霜降临,越发让人想念室内的火炉温暖。
关城上的士兵已经躲进城角垛楼里,守着温暖的火盆睡的正香。军营里本该来换班的兵卒正骂骂咧咧的诅咒上官屁股生疮,尽可能的磨蹭出营的时间。
刀子一般的冷雾从黄河两岸开始弥漫,越过关城,将沿岸道路树林尽皆遮蔽起来。使得仅与关城相隔不过数里的一支军队,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入了县城范围,却没人发觉。
行进了一整夜的士兵们都有些疲惫,眼圈比盔甲还黑。尤其在这种季节还要身披铁甲,稍有接触便是深入骨髓的寒意,简直是一种折磨。
好在这一切都是值得的,黎明即将到来。
朦胧的视野中,出现横卧连绵的巨大黑影。
那是城墙的轮廓。
李世民低声吩咐了一句,前锋营停止前进。有士兵转身向后跑去,过不多时,随着成片的铁甲接踵,大队人马已经悄悄靠近,随即静止下来。
天色还很昏暗,并不利于骑兵作战。而且右骁卫骑兵擅长的是野战,并非攻城。想出其不意进入龙门县城,只能等机会。
这也是为什么李渊越过龙门关不打,径直来到县城的原因。机会只有一次,想要取得最大的战果,便要有取舍。而打下县城,龙门关就是捂在锅里的肉,随时都能吃。
李世民解下腰间的布袋,抓了几颗炒豆子正要往嘴里塞,想了想,却又送去战马嘴边。
县城南北两侧官道上,已经出现了一些身影。有早起进城买粮的商户,有准备进城卖炭的百姓。不多时,城门外便排起了队伍。
最先开启的是西门。
李密这一夜都没怎么睡好,翻来覆去的琢磨王勣说的那些话。一大早天还没亮便起床梳洗,带了亲卫出城去了西门外的大营。
等到天光逐渐亮起时,他已然集合了仅有的一千骑兵,向清涧湾奔去。
他要问问王隆,王度到底在来信中说了什么。至于这一千骑兵,嗯,其实是保护他的,和王氏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当然王勣留在城里也是做客的,绝不是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