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苦了朔朗,平日里虽然弓马精熟敢称鲜卑豪杰,可这等繁索军务实在不是他之所长!他强打精神一件件的处理,万幸总算理出了个头绪,而这就已经过了晌午,连饭都还没吃!但见座下那些汉人将军无所事事交头接耳,他心中又一阵烦躁,忍不住说道:“今个不议了,诸位将军都回吧,仔细整理营务!”
“少将军,那俺们何时去打高句丽贼,底下儿郎们战意正盛哩!”祁营都尉祁正起身问道。
河源营都尉庞渊也起身道:“俺们河源营一百铠马铁骑愿为少将军先锋!”
“徐杨营随时奉少将军军令北上!”说话的是徐远,他徐杨营是今晨才到的威南城,接着便来都统府参加军议。
“待粮草整备完毕,即刻北上,到时还需诸位将军鼎力相助,”朔朗想起父亲走之前的特意吩咐,又安抚人心道,“统镇将军已然击溃高句丽主力,我抚辽镇只是协辅安辽镇清剿贼人。若不是统镇将军想借此机会检阅各营军容,也不必急调诸位了。左右二营已经先行调往平郭,都统也已率主力前往,咱们打起十二分机警好生整顿军容,小将有言在先,谁若在统镇将军面前丢了抚辽镇的脸面,都统可是要行军法的!”
众将这才反过闷,敢情鲜卑二营已经先行一步了,这痛打落水狗的好事到底还是鲜卑人自己的!当下轰然应诺,纷纷退出议事厅。但仍是三五成群吆三喝四,只有少数的有心人才面沉如水,闷声朝营地返回去,知道大战在即,祸福难料!
见众人纷纷退去,朔朗叹了口气,朝厅中问道:“父帅今日军函到了么?”
此刻只余两个鲜卑将军还站在厅中,一个是朔朗贴身伴当图绰,另一个则是抚辽镇典军司尉朵安铎。朵安铎五十露头,是鲜卑老将,涉多命他辅助朔朗留守威南城,并为大军押运粮秣。他听到朔朗问话,便上前递过一封火漆封印的军函,道:“禀少将军,刚刚接到的都统军函。”
朔朗匆匆检查了军函火漆,便打开来看,看罢又转给朵安铎,示意他也看一看,一边说道:“父帅一路平安,未遇贼军,大军或于今日夜间抵至三河口老帽山。据三河口宋城主所报,沙河以西、响马河左近频见高句丽贼军马,宋城主是一日三惊,唯恐三河口有失,但是平郭还没有消息啊!”
三河口一线地处沙河、响马河以及毕利河三河交汇口,扼控三河谷道,是抚辽镇北出辽南的北大门。城主宋连麾下三河营是抚辽镇屈指可数的汉人精锐,这次不在涉多调兵之列,而是奉命严守位于三河口的本营老帽山,并打探平郭军情。
朵安铎看罢,说道:“看样子都统是要先在三河口立稳脚跟了。咱们二十六个营头,都统带走了十八个,剩下的八个营头今日也都到齐了。不过这八个营头总共才将四千余人,我观各营军容,良莠不一,少有精锐,但押送粮草还是绰绰有余的。都已安置到了校场,暂且住下,末将先前办事有差池,请少将军责罚。”
朔朗摆了摆手,这事原也不怪朵安铎,更何况他是抚辽镇老将,自己又岂能责罚,说道:“不怪将军,城外粮草可安置好了?”
朵安铎为难道:“各城粮队来的早早晚晚,尚有粮队未至,咱们又要严防高句丽奸细,进城搜查的也严,是以还有部分粮草滞留城外。”
朔朗揉了揉脑袋,叹道:“尽快吧,父帅走的匆忙,粮草带的不充足,明日先择几营押运部分粮草北上,能运多少算多少吧!”
朵安铎回道:“喏,都统运筹帷幄,少将军不必忧心。”,
朔朗又叮嘱道:“军议时有人面色凝重,左右打听,怕是听到了什么传闻。一定严令各营,但有妄言军情,惑乱军心者,立斩不赦!”
“这是自然,末将一定严查!”朵安铎又提醒道,“还有一事,昌黎郡王那里早间就传了话,说想要见少将军...”
“哎呀!”朔朗一拍脑袋,大叫道,“竟把这事忘了!快带我去!”
朔朗和司马白交情是极好的。
幼时在棘城生活时,因为涉多只是世子慕容皝的伴当,身份低微,朔朗兄妹常受贵族家孩子白眼。偏偏妹妹铮锣打小就粉妆玉琢,更招男孩子欺负,而朔朗那时矮小瘦弱保护不了妹妹,大哥虽然年长,但常随侍父亲左右,顾不上他们小孩的事情,也护不住他们。其他小孩子更不论,只会跟在那些贵族公子后面作威作福的欺负他们兄妹。
只有昌黎郡王司马白好打抱不平,每每仗义出手相救,即使当场不在,事后知情也得带着裴山等人替自己上门报仇。因为司马白身份尊贵,本身就不怕那些贵族公子,更经常带着世子府上的几个小公子,同其他慕容家的孩子打架斗殴,算是棘城一霸,所以有司马白护着,朔朗和妹妹铮锣的童年生活才算是有惊无险、平平安安。
虽然司马白近几年名声越发不好,但朔朗一直感激司马白童年时的恩义,倘若在自己地盘上慢怠了殿下,岂不成了忘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