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何先生才大方的接过来,还打开布兜看了看。
周扬在心里暗道,王卫红这个小鬼硬是要得,不过还是何先生给力,不是一般人能腐蚀到的,加油何先生,我看好你。
三位先生没什么家当,换洗的衣服也极少,各自带着的包裹里也都是奶奶给置办的东西,周扬门清儿,奶奶可是下了血本儿。
用老太太的话就是穷家富路,出门在外手里总要捏着点钱才能把心放肚子里,各种粮票也塞了不少。
毫无疑问,在老人家眼里,周庄才是三位先生的家。
打一上车开始,秦老先生就捏着周扬的手,一遍接着一遍的嘱咐:“三娃子,在家要听话,帮你奶多干活,带四丫头的时候精心着点,可别磕着碰着。”
立秋了,河套可不能再下了,凉水一激,大小伙子也受不了。
学习上也不能放松,好好考,给你老子争口气。你是家里的男子汉,你奶,你大姑,你小妹可都指望着你当主心骨。”
往常这些话,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可往后再想听,机会怕是不多了。
一出了周庄,老先生就闭嘴了,看得出来,老先生心情不是太好。
“开始下露水了。”秦老先生嘀咕一句,闭上眼坐着不说话了。
周扬心里不好受,或者说马车上就没有一个心里好受的。
用秦老先生的话就是:我今年62了,经不起折腾,谁知道这一走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周扬心知这样的机会微乎其微,三位先生中秦老先生性子最好,受的苦也最多,身体早就熬坏了,不过到了京城,条件都好了也说不准什么情况。
赵先生怕周扬受不了这样的情景,故意挑话,问道:“老秦,你这包裹里装的啥玩意,滚瓜溜圆的,不是骨灰坛子吧?咋地?打算真就埋骨京城了?”
他想伸手去摸,秦先生却不肯,一扭腰,把包裹藏在怀里,紧紧搂着。
人都说老小孩儿,真是有趣极了。
秦老先生的罐子里装的是什么周扬知道,还是他亲手装的,忍着恶心装的。
要不说三位先生能交心,赵先生那句玩笑话真应验了,秦老先生偷偷叫周扬帮他装了一罐子牛粪,满满一罐子。
又可气又可笑,又可悲又可叹。
这个秘密当然是不能让赵先生发现的,不然秦老先生的老脸朝哪放。
“赵先生,临走了,您老不赋诗一首?”
赵先生一愣,嘿嘿一笑,从马车上坐起来,高声喊道:“戍鼓断人行,边秋一雁声。露从今夜白......”
这一嗓子下去,接下来就没有音儿了,赶车的国强队长摸一把湿哒哒的脑门,心想露水可不是白的,一抹(读ma,轻声)拭,可是黑泥汤。
王卫红也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挺有意境的一句诗咋就不往下念,急得人抓耳挠腮,还是他老娘说的对,读书人心眼儿多,就是坏。
过了好半天,赵先生吸一口气,才故作洒脱的吟出后半句:
“月是故乡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