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福不耐:“说清楚,告还是不告,告就先打板子。”
“不告不告了。”
“不告?当衙门你家开的铺子呢,打十棍。”
“我我——”
“告官,打二十。”
什么?!
晴天霹雳,怎么都要挨打?
老妇人尖叫:“她一个黄毛丫头算哪门子的官?大人你也不管管。”
后头那句冲苗县令喊的。
为了官威,苗县令硬忍着没堵耳朵。
他咳了下,看云不飘,云不飘看东福。
东福冷笑:“真想知道?真知道了小命都不保。”
老妇人惊疑不定,关键平日里最不喜被人喧宾夺主的父母官今天太一反常态。
作为什么都不懂的底层小民,面对权贵时的求生本能还是敏锐的。
不想知道。
男人被按着打了十棍,疼得死去活来,幸好裤子在,保住最后一丝颜面。
云不飘走到他脸前,蹲下,等他看她,问:“被两个女人争来抢去你很得意吧。”
男子一愣,被一双黝黑的眼珠看着,有种刹那无所遁形的错觉。
得意吗?当然得意。
他娘为了他不被媳妇拉去,对他十分的好。他媳妇为了他不被他娘拉去,更是使出十二分的好。两个女人攀比着对他好,家里什么好的尖的全是他在享受,油瓶子倒了都不用他扶。吵两句算什么,家有两只母老虎,谁都不敢来沾他的便宜,谁也不敢欺负他,都怕母老虎堵门骂。
这样不是很好吗?
他洋洋自得。
此刻被云不飘看着,竟生起一丝从未有过的羞愧。
他羞愧什么?
他为什么羞愧?
又不是他让她们这样的。
眼见男人眼里那丝微弱的羞愧一闪而逝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云不飘扯扯嘴角。
“你是户主,以后你家再发生什么触犯大小法律的事,都是你担责。”
凭什么?
男人下意识要反驳,身子一动屁股的疼痛唤回理智,他理智的蔫了下去。
抬起要走。
云不飘忍不住问那年轻女子:“一辈子围着这样一个男人转,值得吗?”
她留意过的,之前去这家的时候,男人身上穿着的是黄衣裳,黑裤子,黑面的鞋,全有八九成新。这会儿不长的时间里换了蓝衣裳,新的黑裤子,蓝面的鞋,连束头发的布头都换了新的,上头还有几针绣纹。
伤口也被妥帖处理过,敷了药,用细细的白棉布盖了,但这会儿又被打出血来。
在他家时东福行刑,他没打凡人的经验,只能一边动手一边调整力道,不可避免打出一片血,不然两个妇人剜了她们心似的处理好伤就急急来讨回公道呢。
听云不飘这样问,做媳妇的脚步一顿,腔子里愤怒的热血凉下,她愣住,抬起骨节粗大皮肤粗糙的大手抿了抿褪色头巾里掉下的发,脸上尤沾着泪和汗,凶狠的表情透出一股空荡荡的茫然来。
“女人一辈子不就是围着男人转吗?”
边上老妇人凶狠瞪她一眼,又飞快睃云不飘,不敢瞪她。哼,贱妇不围着她儿子转围哪个?浸猪笼!
云不飘挥挥手,放她们去,扭头问苗县令一句。
“精神上奴役别人,是不是很爽?”
苗县令表面淡定,实则小内心狠狠的一抖,不知怎么,云不飘说出精神上奴役,虽然明知道她说的是这家男人对这家妇人,但他就控制不住地往朝堂往圣学——咳咳,大不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