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外面流浪,回来时
故乡瘦了一圈
墩子叔走了,门前的池水
干了一半。
屋后驼背的柳树
头发散落了一地,
老房子蹲在坟边,屋顶的白云
仍在风中奔跑。】
回到芙蓉市已经凌晨,家里人都不在城里,韩试干脆又半夜回了乡下。
醒来时天刚蒙蒙亮。
站在院子里看着不远处的灯火通明,闹了一夜的锣鼓声乐,韩试脑中忽然闪过一首短诗。
领居家的老奶奶过世了。
韩试见过的次数不多,只记得每次回来都会看到,她坐在屋子前的摇椅上,浑浊的双眼与慈祥的笑容交织,跟每一个路过的熟人打招呼。
过年时,曾硬塞了一个二十块的小红包和一大把果糖给韩试,似乎村里的所有晚辈都是她眼里调皮或乖巧的小孩子。
七十八岁,可以算是喜丧了。
乡下的人情味就在于,谁家有人去世了,整个村里只要在家的大人小孩几乎都会上门,大人帮忙治丧,小孩打闹着添加点生气。
忙活三到四个日夜,灵幡与丧乐整得热热闹闹、体体面面的,才会在选好的清晨上山成坟,入土为安。
送葬的队伍会绕过半个村子,经过的人家都会放一挂鞭炮,然后孝服在身的后人磕头回以跪礼,好像一辈子的守望情谊与邻里恩怨从此尘埃落定。
王右军说,死生亦大矣。
从古老的习俗仪式里,庄严肃穆与怖死忧生的情绪都格外感受分明。
说不上悲痛,但直到中午再次回了市里,韩试都心情不怎么振奋。
先去见了一趟李茹——顾小海找不到韩试的人,把《红太阳》的样书寄到了柿子工作室。
韩试签好了名,给黄罍和张紫枫几人都寄了一本,剩下的几本准备下午带到湘南广电去。
不仅是何火,王涵与解娜估计会提到,歌手们也很可能说到新书的事,索性权当送个小礼物了。
昨天秦沐雪的电话里只说到了《红太阳》半日售罄,经过李茹面色严肃地提醒,韩试才知道新书在网上都快吵翻天了。
《斜阳》在地球上时与《人间失格》都是褒贬不一的,喜欢的格外喜欢,厌恶的非常厌恶,韩试早有预料新书引起的争议会不小,却也没想到声势比前世的影响大了何止一倍。
《斜阳》中的平原君说:“我装早熟,人人说我成熟。我装懒汉,人人说我懒惰。我装不会写,人们说我不会写。我装成骗子,人们说我是骗子。我摆阔,人们说我有钱。我显得冷淡,人人说我冷漠。当我痛苦万分、悲伤呻吟,人人说我无病呻吟。”
韩试看了下网上的评论,少数是真正的读者在剖析里的内容以外,绝大部分人未尝不是平原君说到的人云亦云中的一员。
平原君是落寞地自嘲,而网友的两极分化式评价就要激烈得多。
有的人已迫不及待地给《斜阳》冠上了五花八门的帽子,“神经病式的青年文学”、“为堕落与懦弱寻找的可耻借口”、“自作自受的矫情”、“比《像少年啦飞驰》变本加厉的丧文化”。
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韩试其实觉得有些人的批判挺有道理的,只是很多摇旗呐喊对《斜阳》不屑一顾的人,真的挺可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