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小就没了父母,幸好有你舅舅和我收养你,可你现在怎么忍心抛下我一个人走了呢?”
“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一天享福的日子都没过上,尽跟着受罪了。”
“我知道你们爷俩感情好,可也用不着急着一块儿走呀!现在留下我一个人可怎么活呀?”
“你们让我死后到了地下,怎么跟你的亲生父母交代?怎么跟白家的祖先交代?”
“老天爷,你这是存心要绝白家的后啊!”
“我们前世到底造了什么孽,今世要遭受这样的惩罚?”
“露露呀,你死得好惨呐!”
“到底是什么人害了你呀?”
“他们怎么忍心对你下手呢?”
“早知道会是今天这样的结局,当初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来浦江市的。”
“你为什么非要来这里呢?在家陪着我不好吗?”
……
凄厉的哭喊声响彻整间屋子,哭的人撕心裂肺,听的人肝肠寸断。
龚玲玲一步一寸艰难地向前挪动着步伐,在离陆露尸首还有一步远的地方,她突然顿住了,仅仅过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她的整个身体像是泄了气的气囊一般,蓦然向下坠去。一旁的法医和陈康乐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从身后托住了摇摇欲坠的龚玲玲。
两人将龚玲玲带到室外,给她找了个地方坐下。龚玲玲犹如提线木偶般任人摆布,没有一点自主意识。葛斌见她颓然地坐在那里,一副伤心欲绝、万念俱灰的模样,实在是不忍直视,便留下陈康乐在一旁陪伴着龚玲玲,自己躲到稍远的走道上去给黄方圆打电话,顺便汇报一下工作情况。
在从殡仪馆回市北派出所的路上,龚玲玲依旧无精打采地卷缩在警车的后排座椅上,紧抱着双臂、斜靠着车门、头抵着车窗玻璃,围绕在她周身的气息愈发衬得她憔悴和萎靡。
葛斌偷瞄了一眼后视镜——散乱的头发遮盖住了龚玲玲的大半个脸庞,间歇露出的肌肤上一片死灰,不带半点血色——他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心想,早知道还是应该先带她回所问话,之后再来这里确认遗体。现在倒好,依她目前的精神状态来看,能不能接受询问都成了问题。
正思索间,后排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只见,原本还斜倚着车门的龚玲玲,此刻已俯下了身,双肩在剧烈的咳嗽声中不住地颤抖着。
陈康乐见状,立即在车内搜寻起了纸巾。可惜,警车上并未配备这样的物品。反倒是龚玲玲自己随身携带着手帕纸,她自行从挎包中取出纸巾,摊开在手掌中,随后覆盖在口鼻上,又是弯腰一阵猛咳。
“阿姨,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从陈康乐焦灼的语气里可以听出她的不安和无措。
葛斌忽然想起来,他们在来火车站接人的路上曾买过两瓶矿泉水,陈康乐的一瓶已经开封喝过两口,但自己的那瓶还是原封未动的状态,此刻正静静地待在扶手箱里。于是,他对身后的陈康乐道:“扶手箱里有一瓶矿泉水,你拿出来给阿姨。”
陈康乐立即依言打开了扶手箱的翻盖,果见一瓶尚未开封的矿泉水躺在正中。她快速取出,递给了一旁的龚玲玲。
“阿姨,喝口水,或许可以缓解一下咳嗽。”陈康乐笨拙地建议道。
龚玲玲接过陈康乐手中的水,喝了两口后勉强止住了咳嗽。她用纸巾拭了拭唇边的水渍,对着陈康乐道了声谢。
“不用谢。”陈康乐回应道。
随即,龚玲玲用她绵软无力的嗓音对着驾驶座上的葛斌说道:“葛警官,你能详细跟我说说,露露她到底是怎么遇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