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里一直在骂骂咧咧的,声音很含糊,大致是在说房东有多么多么不负责任,出了问题都不过来看看等等,但搞不清楚,他指的是自家房东,还是邻居家的房东。
爬上顶楼,墙壁上铁制的垃圾桶盖翻开着,里面散发出臭味,男人瞬间捂住鼻子,伸手把垃圾桶盖向上拎起,可他立刻发现,垃圾桶盖的关节居然断掉了,所以只能重新扔回地面上。
“真该死!”
这一回的咒骂比刚才清晰的多,男人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拐弯走上楼梯平台。
他路过家门口,瞅了瞅一堆杂物的下面,早晨塞在那里的东西还留着,根本没有人动过,沮丧和烦躁出现在男人脸庞上,他朝最里面那扇门扉狠狠剜了一眼,喷着酒气准备回自己屋子里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一扇破旧的防盗门后。
已经是晚上了,楼道里不知怎的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和垃圾散发出来的味道有些不同,也许是有人把过期的肉制品扔在了垃圾桶里。
反正不管怎么样,周围一切重新安静下来男人期待的房东依旧没有出现。
付岩最终还是决定带王明朗去海边,他想要看看王明朗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今天晚上肯定是不行了,因为验尸报告耽搁了他的时间。
莫海右对于王海成母亲的检验报告,让付岩心里充满了疑问,凶手到底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来杀死一个老人?如果是即兴杀人,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
同时,付岩也相信王海成作案的几率不高,还有一件事,就是他此刻手上拿着的小玩意儿,一对普通的袖扣,在他左手和右手里面各拿着一个。
左手的那一个是小谢从流浪狗收容所里面带回来的,右手的那一个是从王海成母亲的尸体身上拿到的。付岩询问过莫海右,后者根本不知道第二个袖扣被放在哪里,这证明法医先生在王海成吊唁死者的时候,根本没有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付岩很确定,袖扣一定是王海成放在尸体上的,但他想知道的是,王海成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他想要暗示什么?
到现在的情况来看,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把两枚袖口都放到王海成面进去,让他自己来说一说。付岩斟酌着语句,准备再次去看押室一趟,站起身来的时候,他习惯性的翻了翻手机。
哥哥付军还是没有任何消息,照理说早就应该回警局里来了,刚才付岩也打过电话让他立刻回转,但一直都没有等到人。
心里的担忧越来越浓重,付岩手指快速拨出电话号码,然后把听筒放到耳边……
镜面第一幕
未知的房间里,靠墙处立着一面镜子,镜面四周已经积满了灰尘,在镜子中央,大大小小的黑色斑点就像是张开的蜘蛛网,仿佛随时会把人的影子网入其中。
脸上覆盖着残缺面具的男人缓缓醒来,他灰白色的头发非常显眼,一缕缕粘结在一起,看上去已经很多天没有洗头了。
男人感到手脚酸麻,心情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并不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弄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也是始料未及的。
双手用力撑上地面,想要把身体撑起来,却无意之间碰到了散落在那里的图钉,男人吃痛猛的缩了一下手,把手心摊开在眼前,肌肉上红色的小点中渗出鲜血,脑海里涌上了不祥的预感。
抬头看向前方,男人看到了映在镜子中的自己的脸庞,被那些黑色斑块撕裂,显得恐怖而又狰狞,他不敢直视,迅速撇过头去。
他的身体慢慢开始挪动,尽量避开周围的事物,努力从地上爬起来,等到完全站直身体,他才发现自己的处境有多么恶劣。
周围除了镜子之外,只有一张躺椅和一个破旧的衣柜,墙壁上满是灰尘和蜘蛛网,地上散乱着一些被打碎的东西,有玻璃瓶,陈旧扭曲的图钉,被胡乱倾倒的垃圾,揉烂的纸团,还有一些被剪碎的破布。
其中最最显眼的,就是一顶交警的帽子,和一张开着两个眼睛的皮质面具,颜色就同死人的面皮一样。
男人伸手摸向自己的脸,干燥褶皱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他的手指弯曲,指甲掐进面具里面,想要把这碍事的东西撕扯下来,但轻轻一扯,剧痛就立刻袭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将面具用胶水整个粘贴在了他的脸上,粘得非常牢,如果晕车的话肯定会受伤。
男人瞬间像只困兽一样烦躁不堪,在狭小的房间里开始打转,双手不停在脸上扒拉着,希望能够找到有效的方法,撕掉那张碍事的面具。
这时,他又看到了被人在地上的皮质面具,那两个空洞的眼睛仿佛一直在盯着他看,鬼使神差的,男人弯腰捡起了面具,薄膜从面具内侧被撕扯下来,然后新的面具被覆盖在了旧面具上面。
几分钟之后,虚空中传来一声惨叫,男人生生将两张面具一起从脸上扯了下来,他的脸也变得如同镜子一般,布满了一块又一块的‘斑块’,只不过这些斑块的颜色要更加鲜艳而已。
男人感觉脖子上湿乎乎的,他捡起地上的废纸擦拭着,粗糙的纸张刮痛他的皮肤,但奇迹般的,让他脸上的疼痛稍微好了一点。
他重新走到镜子前面,扯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将手里的废纸展开,按到了镜子上面,鲜血在白色的纸张缝隙间流淌,仿佛画出了一幅来自地狱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