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收的松子,松香味浓郁,闻着特别有食欲,福福就做来吃了。
炒了一小盘,又扒了松仁,熬了粥,切上一把野菜,掺在一起,味道甚好。
家里缺油水,松子含油甚多,多少能补一些。
日头还没下山,屋里屋外略显昏黄,益哥就炕上放了桌子,拿了碗筷,端了粥,又摆上咸菜,他们姐弟俩也没电灯,就围在桌边,开吃。
“你家里好好读书,”福福一边吃饭一边和益哥念叨着,“这松子还挺好吃,姐姐明天再摘些松塔,也能当柴烧。”
益哥一听,瞪大了眼睛,咽下嘴里的粥,轻放筷子,还乖乖用水涮了口,这才开口,“姐,我也想去。”
“你留家里读书。”福福瞧益哥讲究的样,不由好笑,老爷子生前这些排场可没白教,益哥学的透彻。
益哥委屈巴巴的瞧着福福,拿着筷子,也不动,就干瞅着,“姐姐,我也想帮忙。”
“你帮不上,”家里顿顿做饭都有数,一人两碗粥,福福吃完了,看盆里还有剩,就拿过益哥的小碗,都盛进去,递给他,又用眼神示意益哥赶快吃,然后接着说,“不是姐姐不让你帮忙,是你个子不够高。”
“房前屋后的松树,能够见的,姐姐都摘的差不多。”
“姐姐再去,就寻思带个小梯子,高处的摘一些。”
福福看益哥又要开口说,就给他夹了一筷子咸菜,放在碗里,“就家里房前屋后,姐姐不走远。”
“若是去远处,姐姐一定带着你。”
小家伙一听,琢磨了琢磨,这才点头应下。
日子是漫长的,夜也是。
收拾了碗筷,又喂了鸡,关了大门,就着月光房前屋后转悠了一圈,等鸡吃完了,进了窝,福福也关了屋门,点了灯。
那一闪一闪昏黄的光线,在书桌上,照着书卷,也照亮了读书的人。
益哥端坐书桌前,看的认真。
月光透过窗子,一点点散进来,渐渐挤满了这小小的屋子。福福上了炕,炕烧的热,褥子也暖和。
福福钻进被窝,蜷起腿,披上被子,看着益哥。
小小年纪,就这么专注,福福心底的那股暖意,又一股脑的全升起来。她怕吗,福福问自己。
刚来的时候,是怕的。
不管自己怎样的折腾,让自己忙起来,都是在掩饰自己内心的胆怯。
但是现在呢?
福福看着眼前人,透过月色的柔和、灯光的温暖,福福心底的胆怯被温暖占据,不怕了。
整个人,忽然之间,好似充满了无穷了力量,这股力量,就像命定的一般,也许这就是归宿。
福福思绪到这,整个人也变的恍惚起来。
眼前的光线变的模糊,支着下巴的胳膊也渐渐没了感觉,福福只觉得她的眼睛是半睁着的,能依稀看清屋里的箱子柜子,匣子箱子,也扫到地上的篮子,和篮子里栽的盆盆蔬菜。
福福也听得见,远的,近的。
外屋抱窝的老母鸡,隔上一会就咯咯叫上一两声,好像在翻身。
窗下的鸡窝,里面的公鸡母鸡,睡觉也不老实,偶尔也是吵吵闹闹一阵。
福福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朦胧中半睡半醒。
她只觉她是清醒的,又是模糊的,这种感觉,福福从来没有过。
还是益哥,把她叫醒。
“姐?”福福一睁眼,胳膊被压的有点麻,身子倚着墙,就见益哥在她跟前,铺好了枕头,要扶她躺下。
“我睡着了?”
“姐姐睡着了,”益哥笑,“我都听见姐姐打呼了。”
福福缓过神,伸伸懒腰,困意涌来上来,就整个人往后一倒,褥子上一蜷,被子网上一拉,盖的严实和缝。
“那姐姐睡了。”
福福闭着眼,带着浓重鼻音,刚说完,就啥都不知道,进入梦乡了。
能睡到自然醒,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但自从家里有了大公鸡,自然醒?可是奢望了。
天还没亮,昏天黑地的,窗外的大公鸡,就开始打鸣。一声高过一声,一声还长过一声,叫的那是一个得意。
大公鸡刚开口,福福就醒了,再叫个三两声,福福就彻底精神了。
前两日还不习惯,会带着起床气,总是要出门对大公鸡吼上几句。不过折腾了几日,福福也习惯了,等叫了第一声,福福起身拍拍窗子,屋子里说上一句‘知道了,知道了。’
大公鸡也通人气似的,一拍了窗子,就安静不少,叫的声音低了,频率也少了。
不过若是偷懒,不拍窗子,那可就不得了,总是叫个不停。
福福刚拍了窗子,外头安静了,看益哥眨眼工夫都穿戴好了,正在叠被襦,也就不好再贪睡,干脆起来。
头顶还有漫天的繁星未散,远山在雾气中见,白茫茫一片。福福神清气爽,站在院子里,伸伸胳膊,踢踢腿,又小跑了两步,抬头又盯着漫天的繁星。
星星真多,真亮,有一种静谧人心的力量,让人沉思,引人敬畏。
福福脖子扭的疼了,又有了几分寒意,就抱了柴,屋里生火做饭。
顿顿粗茶淡饭,虽然也有吃腻的时候,但吃了这些日,家里的那点油星,隔三差五粥里放上一点,竟也习惯了这种苦日子。
福福添着柴,烤着火,锅里熬着粥,碗里拌好了野菜,就这样坐在小板凳上,看着灶膛里的火,燃的甚旺。
那火苗,红彤彤的,烧的满灶膛都是,还有伴随燃烧的噼里啪啦声,不一会,粥香就飘满了整个屋子。
雾气浓,但也挡不住外头的清亮。做饭的这会工夫,天就亮了。
福福站起身,去了院子,星星早就躲起来了,瞧不见,那远处的山,也越发看的仔细,一层叠着一层,延伸到远方。
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是炊烟升起,鸡鸣狗叫,甚是热闹。
一轮红日,也在天边露了头,染的云彩连成一片,泛着红晕。
家里的鸡,此时倒是安静了,正四处找食吃,瞧见福福出门,就叽叽喳喳围在福福身边,等不及的,还用嘴叨她衣裳,催她喂食。
福福就抓了喂鸡的野菜,切了细碎,再抓了把糠,和野菜一起,用温水拌好,弄了一鸡食盆,端了过去。
屋里抱窝的老母鸡,福福都是定时定点喂,吃的比外头的好。
家里养的活物越多,相应的也就越累,里里外外离不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