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看着月色入窗,福福盯着窗外瞧,难以入睡。
益哥也睡下了,渐渐起了呼吸声,入了梦,她呢,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想着心事。
那箱书,明个挑上两本,要不就先集市上卖了?
攒点钱,不能等用到跟前了再张罗,家里有点底子,总是好的。
福福心想,脑子里又忽然想起兰儿说到话,那一句句,又脑子里浮现出来,外头的传言,也太难听了。
这人心啊,真是难测。
她这般心思,人又木讷,不太会说,心计也没有,若是真真计较起来,自己吵架不会,打人更是没力气,怕是要吃亏的。
她不由叹气,自己这性情,怎么穿越过来一点没长进呢。
若是换个旁的,定是浑身上下全是能耐,片刻就能撑起家业,挣下满数的银子,过上快活日子。
福福被窝里睁开眼,黑漆漆的对着月亮看着四周,还是这破败小屋,残缺院子,屋里拥拥挤挤放了不少东西,月光下,静谧的夜,那一股股菜的清香飘飘传来,生了许多生气。
家里狗子,也醒了。
该是感觉她动弹了两下,就迷糊着从炕稍等篮子里,迷迷糊糊的走了来,磕磕绊绊这一路,走的实在艰难,等到了福福跟前,更是一股脑就躺在她腿边,不管不顾的就接着睡去。
福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伸腿碰了碰狗子头,见它没反应,这有了头一次,就有第二次,福福犹豫,正想起身把狗子抱回狗窝,刚一动,就感到脚边的狗子顺势挪了挪身子,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彻底躺在这里了。
这下,福福叹口气,由着它了。
家里狗子压着她,那沉沉的力道,却生了许多困意,等她胡思乱想了这一通,又闭上眼,就困意来袭,沉沉睡去。
一醒,狗子的脸就在跟前,那大脸,还扑了她满脸的哈气,正对着她,一口一口的哈着气,全是凉意。
福福彻底从昏睡中醒来,精神了。
狗子就咧嘴笑,爪子扒着她的背,用头拱她的脑袋瓜,本就睡的乱糟糟的头发,更是被狗子拱的不中看,只得摸着黑,起了身。
天还黑着,家里公鸡还没打鸣,时辰该是还早,这事啊,就是不禁想,正想着,就听窗外的公鸡一个接着一个,破锣嗓子一声接着一声,喊了起来。
哎呦,这动静,福福就是听了许多个早上,也是没适应。
就是做啥美梦的心情,都让这动静给吵的没了心情,不过早起的心情,却是好的。
开了门,放了狗子出去,见它当院撒开欢的跑,天上还有星星点点没有散去,清明的月挂在一角,还照着大地。
天,是冷的,是那种无风的冷,干冷干冷的,不意外,家里的水缸,又上了冻,一层厚厚的冰,用水瓢也敲不掉。
这每天一大早化冰碴子已经成了习惯,福福手上抱了柴,益哥起身收拾了被褥,这边生了火,烧了热水,刚化了水缸里的冰,益哥就端着脸盆,舀了凉水,脸盆里洗起了脸。
如今为了看书有精神,他都是冰凉的水洗脸的,说过几次也不听,知道是为了读书,福福虽然心疼,也就由着他了。
洗过脸之后,益哥就屋里读书,福福外屋开始张罗饭。
这是日复一日每天都张罗的,一边做饭一边喂鸡,然后扫了院子,再里外转上一圈,收拾屋子,等差不多都妥当了,饭菜也该好了。
最近家里的饭菜,却是不怎么需要张罗,因为事情多,也就挑着省俭的,并不操心。
今儿也是,锅里热了年糕豆包,还有剩的白菜豆腐,灶里多烧火,烧热了两个屋子,天也就慢慢亮了起来,放了桌子,开始准备吃饭。
吃饭的时候只多撇了几眼地下的书箱子,益哥就猜到了,扭头也跟着看了眼,然后回头看着她,“姐,今儿去集市吗?”
老爷子当时留的条子,这书啊,有地卖,也标了价钱,就是地方有点院,得去县里集市,她啊,走着是去不了,得有人赶车去了,稍了她才成。
“想着呢,”福福点头,“也不知道婶子他们赶不赶集,不过这两日,事情多,估计去不成。”
福福吃着饭,和益哥念叨起来,“这书卷啊,姐姐到时候打听打听,咱不卖,看能不能当了,卖几个钱。”
“这当了啊,日后还能有多赎,若是卖了,以后就不好找了。”
这一本本书,益哥舍不得,就是她,也舍不得。
虽然都乱熟于心了,但总是,老爷子留下的,是家传的东西,卖了,只念头一起,福福心里就不好受。
益哥虽然憋的辛苦,忍的难过,但她是知道的,益哥更是不舍。
“没事,”福福开口安慰,“明年,明年姐姐想法子,咱多挣些钱,就赎回来。”
这话,福福说了好几次,但每次,她都是认真说的,虽然还没的挣钱头绪,但她总觉得,好日子,就在后头,只要留心,就有生机。
这般想着,饭也多吃了几口,心情缓和了一些。
等吃了饭,屋里收拾一通,不等柔儿和水灵上来读书,她就急急的先下去,找了婶子问些话。
“赶集?”婶子听她说完,抬头,一愣,“有啥要买的?是过年了,要置办年货?”
福福想了想,犹豫了片刻就没把书卷的事情告诉婶子,只点点头,接过话,“想扯块花步,小丫头要是留下了,就想着给她弄身新衣裳,大过年的,正好喜庆喜庆。”
婶子就笑,“这个啊,不用你想,我昨晚上就缝上了,”说完,就招呼水灵把炕里的针线包裹拿过来,从里面翻出一件绣花的小红袄子,已经缝了大概,有了样子,婶子拿在手,比划了比划,“这不前阵子我给两丫头扯的布,剩了这一片,正好,够给小丫头做一身的。”
“这个啊,”婶子收起花袄子,“不用你操心,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