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落败后,朝中的风向又开始倒向了元峦,无数朝臣争先恐后向他送礼。
生怕自己不能及时和未来的帝王搭上线。
元峦心中喜悦,面上却淡淡的,在他看来,他有今天,全部都是他自己的努力。
实则跟这些趋炎附势的大臣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有一个人却是例外。
所以,他特地在望江楼摆下一桌酒席,宴请李太师父女。
布置豪华的雅间之内,李冰之笑道:“七殿下,你不必如此客气,能够为你效劳,也是我的福气。”
元峦微微一笑,这个老狐狸,从头到尾都是坐山观虎斗。
表面上向他示好,私底下却从来不肯沾染分毫争斗。
就怕受到连累,若非看在顾澜烟的面上,他根本不会多看他一眼。
“李太师客气了,父皇的圣旨还没有下,我现在还不是未来的储君。”
“哎,殿下说的哪里话,现在谁不知道,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对不对,澜烟?”李冰之说着,笑盈盈地望向顾澜烟。
顾澜烟手中捧着酒杯,只是淡淡笑了笑,不置可否。
元峦看着顾澜烟,满腔的情意偏要掩蔽在暗潭之下,而那隐隐显现的幽光,却仿佛别有深意。
“你怎么这样心不在焉的,殿下亲自宴请,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李冰之不悦,口气中颇有责怪她不识抬举的意思。
顾澜烟乌色眸子一瞬不瞬望定元峦,似笑非笑道:“殿下介意吗?”
“当然不介意,我相信,不论什么时候,郡主都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元峦微笑着,这样说道。
李冰之看他们两人之间似乎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在流动,不由叹了口气,心道这可真是孽缘。
若是当初顾澜烟肯服软,听他的话嫁给元峦。
那如今,莫说是一个小小的郡主,已经是有皇后之份了。
顾澜烟若是做了皇后,李家也就跟着飞黄腾达。
如今虽然已经是太师之家,可与权势滔天的权臣还是有着很遥远的距离。
他不甘心,若是能够更进一步,更进一步,那该有多好!
还有机会的!李妍丽毁了,李轩宇根本靠不住,而那个长子李轩远居然死在了前线!
一切振兴家族的希望就在这个养女顾澜烟的身上。
她过去走错了一步,是太年轻不懂事,不知道其中的厉害。
如今元峦对她的心思,谁都看得出来,若是顾澜烟能够……
皇后之位已经被杨国郡主占了,但为李家争取更多的利益,这是极为简单的。
李冰之今日来之前,已经明示暗示,顾澜烟却故意装作不明白。
完全将他的话抛诸脑后,他简直恨得咬碎了牙齿。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也不想拿女儿去换取富贵,但他既然是李氏家族的掌舵人,必须一切从家族利益出发。
哪怕是顾澜烟不愿意,他也非要逼得她愿意不可。
女人么,只要成了人家的人,一切都会乖乖的了。
再聪明,再厉害的女子,都是一样的。李冰之这样想着,主动敬了元峦一杯:“来,再喝一杯吧。”
元峦看着李冰之眸中神色变幻,微微一笑,道:“太师,先请。”
两人推杯换盏,顾澜烟却明显心不在焉,根本没有注意他们的动作。
她的目光穿过庭院,看向外面院子里的一树梅花,雪如棉絮,一络一络,落在梅花之上,却是掩不住的殷红,看上去艳丽逼人。
她不由自主便想起那个人笑得弯弯的眼睛,温柔而多情,莫名心头便软了下来。
元峦分明瞧见她若有所思,却是心头冷笑一声,就在这时候,突然听见杯盘发出一声脆响。
顾澜烟一瞧,却是李冰之不小心摔了杯子。
他袖子湿了半边,淌下一长串水珠子,自己仿佛也是愕然,失笑道:“我这是一时高兴,多饮了几杯,殿下不要见怪!”
元峦当然不会责怪,笑着道:“来人,替太师换盏。”外面立刻便有婢女应声,进来替李冰之换了杯子。
顾澜烟看了他们一眼,心头冷笑一声,面上却是淡淡地笑着。
李冰之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道:“我怎么觉得头越来越沉了,唉,人老了就是不中用,才喝了三五杯便这样。”
元峦似乎有点吃惊地跟着站起来:“这……是否需要先行派人送您回去?”
顾澜烟的眼在李冰之的脸庞划过几圈,才一笑:“父亲不是千杯不倒吗?”
李冰之身体陡然一晃,手不由自主地轻颤,难以遏制的垂首。
不敢迎视她的目光:“今日实在是喝得太多,也罢,我去厢房歇息一会儿就是。”
顾澜烟眼睛稍稍一扫李冰之之后,轻笑出声,道:“父亲,您还真是操劳了。”
李冰之不由愕然地看着她,几乎以为自己的心思被看透了。
元峦眼眸中暗流汹涌,含笑地望着顾澜烟,开口道:“来人,送丞相去隔壁厢房歇息吧。”
李冰之不敢再看顾澜烟的眼神,眉头微微一皱。
婢女忙上前帮他系上斗篷,挑了帘子,早有人张开了油纸伞,替他遮蔽好风雪,李冰之便缓缓地步出了雅间。
帘子一掀开,便有一阵冬日的寒气闯入,一不小心便钻入了心头,直接刺到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