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跟着花镶,一直把她送到大门口。
“你们是什么人?”大门处两个仆人挡在门口,正在询问一个带着三四个健仆的妇人。
这妇人一身半旧潞绸衣服,头上的珠翠也都不是简单物件儿,看来应该是个有身份的人。
“进去说吧”,妇人不愿在门口说话,道:“有些事在外面说不太好。”
苏夫人皱着眉,突然道:“你是纪家的老六媳妇吧。”
妇人面上带着几分不喜:“拦着客人在外面,这就是苏家的待客之道吗?”
这人来者不善,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要不然刚才苏夫人对她的称呼也不会那么不客气,现在听到这话,苏夫人更加不客气,直接呸了一声:“我儿被牵连入狱,你们纪家一个人影都没有,现在却又派你这么一个庶子媳妇过来,是什么意思?要退婚吗?”
说着,苏夫人的声音更大了几分:“要退你们就光明正大地退,什么事不能在外面说的?”
苏夫人知道纪老爷是自家儿子的顶头上司,纪家这时要退婚,为了以后儿子出来后不被穿小鞋,他们也必须配合纪家,悄摸摸把这婚事退了。
但是苏夫人就是忍不下去,这也太急功近利了吧,才几天,就这么急吼吼地过来退婚,且从另一方面来说,等儿子从诏狱出来后能不能再回去户部还说不定呢。
所以,她凭什么要给纪家留面子。
纪家六夫人的脸色果然十分迅速的难看下来,低声道:“你们自家儿子出了事,还要牵累我们家的姑娘不成?”
“我儿子怎么了,是诛九族了?怎么就牵累到你家姑娘了?”苏夫人却半点没把音量压下去,“像你们这样只看好处不担坏处的人家,谁还敢要你们家的姑娘?要退婚是不是?把婚书聘礼一起送来,你这样光着手过来,不会是还想把我家的聘礼也给昧下吧。”
“你”,纪家六夫人气地说出不出完整的话来,来之前虽然知道这不是个好活儿,但也没想到苏家人敢这么跟纪家撕开,你了半天,说道:“果然是乡下来的,没体面。”
“是,没你们有体面”,苏夫人气红着眼睛道:“退个婚还要偷摸摸的连聘礼也不还,就不怕别人家不知道,以后说你们一个姑娘许两家吗?”
纪家自然是有后续安排的,他们笃定苏家不敢在这个时候跟他们硬刚,聘礼虽然会退,但退多少,就看他们的心情了。
然而纪家人怎么都没想到,苏夫人是个见识短浅的,根本不往长远看,也不为她儿子的以后着想,在外面就大声嚷了出来。
纪家六夫人看向旁边一言不发的苏老爷,说道:“苏老爷,您就不说一句话?干看着贵夫人污蔑我们家?”
苏老爷同样很生气,强忍着才没说话的,被这么点名一问,便反问道:“那老夫该说什么?请您进去退婚?谁都不是傻子,你们不就是觉得我儿即便出来,户部的位置也保不住了,前途堪忧了。那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要给你家留面子?”
纪家六夫人气得脸色铁青,眼看着苏家夫妻不会让她进门,直接从袖子里抽出来一个大红色的婚书,扔到地上:“女方的婚书我们是送来了,你们可以别不舍得撕毁。”
苏夫人往地上的婚书看了一眼,气得狠了反而感觉不到生气了,平静道:“烦请六夫人捡起来递到我手里,要不然咱们这婚事就这么挂落着,我儿子反正是不怕耽误。”
纪家六夫人本要走的,听见这话直接颜面无存,越是难堪反而五感也敏锐许多,这周围人家走出来光明正大瞧热闹的人,那些低语嗤笑声都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好,好”,纪家六夫人弯下腰,将婚书捡起来递给苏夫人,咬牙切齿道:“别又舍不得,担心你那没出息的儿子娶不上亲,再拿着这婚书讹我家的姑娘。”
苏夫人冷笑一声,嘶拉嘶拉将婚书撕成好几瓣,往地上一扔,说道:“你家这样如此会趋利避害的姑娘,我儿就是一辈子不娶,也不会再娶她。记着把聘礼还回来,要不然我就亲自上门讨要。”
纪家六夫人掐着手心,已经想好了回去后怎么添油加醋跟二嫂说苏家的嚣张,冷道:“那你们儿子就光棍一辈子吧。”
六夫人很快就在健仆的护持下离开了。
苏家不肯吃亏,老老实实被踹,于是两家的仇怨,这便算结下了。
花镶却觉得没什么,苏栩爹娘这些天本就心浮气躁,再把纪家的欺辱憋在心里可没什么好的。
至于纪家的作为,花镶也十分生气,就算是觉得栩哥以后前途堪忧,不能再户部继续发展了,好歹等人从诏狱出来,再谈这退婚的事不成吗?
更何况,前面才多久,苏栩还为了救纪小姐烧得半个小臂现在还没好完全,纪家人常端着什么大家风度,这事儿做的,却连被划分到最低一等的商人都不如。
花镶安慰了苏夫人、苏老爷两句,被他们再三叮嘱不要把这事儿告诉苏栩,这才小跑着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的位置就在内城最北边,紧靠着北部大山延伸过来的一座小山脉,又兼这里还设有诏狱,因此十分冷清。
花镶这次过来,没有被拒之门外,有陈绰那边打的招呼,引领着她往诏狱去的捕头坚决不收银子,她也不好硬塞,想着等回去让苏老爷置办些东西给这些诏狱小头目的家中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