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似乎在意料之中,对陈绰道:“是不是禹州同知已经在任十二年了?”
对于大夏朝二十二个州府的知府、同知,陈绰都记得很清楚,想了想,回道:“禹州同知叫苻白章,的确已任十二年,在任期间,无功,亦无大过。”
皇帝说道:“给他挪挪位置,让卫卿去禹州。”
如果不是卫谌时刻记着谨慎,这时候都要抬头看一看了,以前他在翰林院任职,就知道当今看起来不着调,其实在大事上很清楚,但是绝没想到,皇上连他的心思都猜得七七八八了。
卫谌扣头谢恩。
皇帝道:“朕知道你和庆平县、番茗县交情好,把你派到那儿,一则,听说番茗县弄出了个晒盐法,能在你处理盐商问题上有所助益,二则,你们是好友,可以相互扶持,共同效力。”
如此点明了,也有敲打卫谌的意思,朕知道你们是好朋友,在外好好办事,就不要结党营私。
卫谌躬身应答:“微臣一定竭尽所能,为大夏效力。”
皇帝点点头,吩咐道:“太孙代朕在宫内宴请卫卿。”
离开太极殿,陈绰面上的严肃淡去,拍了拍卫谌的肩膀,笑道:“等你一去禹州,花镶和苏栩二人便如虎添翼了。至于江南道的那些盐商,积了很多年的问题了,不用着急。”
陈绰很客气,卫谌也不敢逾越,躬礼应下。
陈绰又道:“为便于你办事,我再给你请一道便宜行事的圣旨。”
“多谢殿下”,卫谌这句话说得很真心,毕竟没想到太孙能这么帮他们。
卫谌在宫里留了一顿饭,还是太孙殿下亲自作陪,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各位大臣耳中,其中一些本来就很看好卫谌的人更加看好他,都在想是不是拿家里的嫡女去联姻。
不过之前就把主意打到卫谌身上的那部分人,却知道这个卫大人看起来年纪小小,是十分不好拿捏的。
他的那个母亲好糊弄,但是这小子当初离京之前竟然找了一个行事特别强硬的嬷嬷放在家里,上门叙旧可以,要是提亲什么的,那嬷嬷总能找到各种借口给强硬地堵回去。
就算是有人在背后议论,这卫家娘子其实是二十年前席家被休弃的二儿媳妇,席家人也的确是时常登卫家门,到最后还不是这么不近不远地来往着。
之前不能和卫谌结亲拉到自家队伍就算了,也不那么可惜,年轻的状元,这些年也不是没有的。
但现在,谁都能看得出来,皇上不仅看重此人,还准备把此人培养出来留给太孙殿下用,所以说卫谌铁板钉钉的前途可期。
且,不说这点,只年刚弱冠就去西北立了这么大功一点,这就是百人捏一起都比不上的。
于是,很多看不上或是准备放弃的人心中都蠢蠢欲动起来。
这些人的动作也是快,卫谌刚从宫里到家,就有人登门,倒也正好解救了他。
“母亲,我去见客”,卫谌站起身,态度不冷不热,“至于去席家做客的事,希望您以后不要再跟我提。”
当初,卫谌连中六元,卫氏在特地前来拜访的席家人跟前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之后,席二登门认错,她很快就心软了,这么多年憋着这么一口气,带着儿子躲在乡下,为的不就是能风光重返席家这一天?
改嫁,或是拦着儿子不认席家,卫氏都没想过,在她心里,不管她多恨席二当年的不相护,席二都是她的丈夫,席家都是她和儿子的家。
心软之后,卫氏就跟卫谌说,准备带他认回席家,是卫谌豁着不做官才制止了卫氏的想法。
但卫氏一直都没放弃,总是时不时地在他跟前说席家说席二的好话,还跟他分析,不认亲生父亲对他的名声和仕途会有什么影响,认了又有人什么好处等等。
在翰林院那段时间,是卫谌心情最不好的一段时间,不能和镶弟天天见面,还要每天听母亲那些翻来覆去的话。
之所以去西北,不想再听母亲车轱辘一般说席家好话是原因之一。
让卫谌没想到的是,他出门一年多,刚回来,还没喝一口水,母亲就说让他明天跟她去席家做客。
就算对母亲没有期待,卫谌心里还是一下子冷飕飕的。
卫氏却也很失望,她觉得儿子一个人独木难支,拼着性命才能做稳官位,那认回席家后,有人帮着不好吗?
“谌儿,你为什么这么反感席家?”卫氏问道,“当初你父亲来,你还连一句话都不愿跟他说。卫家对我们母子那么不好,你大舅姥爷寿宴,你都愿意送上一份礼,怎么到席家,就要这么冷着?”
卫谌停下脚步,看着卫氏道:“我为什么这么反感席家,母亲不是最清楚吗?”
想到卫谌小时候,自己经常会跟他诉苦,说席家的过分,卫氏的脸色就白了一分,不敢与儿子对视,她别开了目光,说道:“当初,我只是那么一说,且,卫家我也说过啊。”
卫谌鼻尖哼出一声笑,“好歹,卫家养母亲一场,在席家不要你之后,还给你提供了一个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