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随着身躯高大的东楼国君公孙义从侧厅到来的,是一位衣着简单的瘦小老人,这两人一前一后,远远看去便如公孙义领着一只猴子般可笑。
此人在座的许多宾客都没见过,可很快便相互打听得知,他便是大名鼎鼎,东楼国总教院——平原仙道院的院主,近江道长。
按理说各国的仙道院与王室都没太多交集,但这近江道长不同,因为他还是国君公孙义的师父以及智囊。
了解公孙义的人都知道,他是个贪婪残忍的暴君,可唯独有一样,对近江道长,公孙义从来都是言听计从。
新春宴会开始了。在新年祝词宣读完毕之后,首先是各国使者向公孙义贺年以及送上礼单,随后便是文臣武将依次拜贺……这都是老一套,今次加入拜贺行列的自是又多出了不少远来的客人。
对于肥胖的公孙义来说,这种繁文缛节实在无异于煎熬。等终于熬到开宴后,他刚才用来打发难耐时光时想到的一个主意也已接近成熟。
“哈哈,哈哈,”酒过三巡之后,公孙义那独特的笑声响彻大厅。他说道:“寡人今日很开心,有不少好朋友都把他们最优秀的子弟送到我东楼国来学习剑术,这是出于对寡人的信任。现在,就让太子代表寡人,依次来为他们敬酒。”
话音落下,左侧上阶东楼国宗室的首位站起一名少年,他恭敬地对公孙义和近江道长分别行过礼,便在两名端杯执壶的艳丽侍女陪伴下走向了秦毅这边。
秦毅初开始没注意,这时听说他也是个太子,便细细打量了过去。
此人有个十六七岁,身子十分单薄,完全不似他的父亲。那细长的眉眼和薄薄的嘴唇配在有棱有角的脸上倒也称得上英俊,只不过略少阳刚之气,对于男子来说他的脸比平庸更配不上太子身份。
“你就是比香国的秦毅弟弟吧,我叫公孙万年,来,我替父王敬你一杯。”
“多谢!”
这里公孙万年敬过一圈回去,公孙义又接着道:“你们为了两国的和睦,不远万里来到东楼国,这令寡人十分感动。刚才拜贺匆忙,寡人也来不及和你们说话,来,都到近前来,让寡人再好好看看你们。”
众人面面相觑,但秦毅头一个站了起来,大家也就都跟着他来到了上阶前面、公孙义的王座下方。
“果然都是人中龙凤。”
公孙义巡视一番赞道,接着便说:“这样,你们每个人都说出一个愿望来,只要是寡人力所能及的,都尽量满足你们,就当是寡人送给你们的新年礼物了。”
这里多数都是孩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就连秦毅这次也没有出头。而下面已经有不少人把目光投向了近江道长,寻思莫非又是这老道给国君出的主意,意在试探人心?
公孙义见没人开口,便指着一个高个男孩说道:“李丰,这里你的年龄最大,就由你开始吧,然后你们按照年龄大小挨个来说。”
能被东楼国瞧上眼的人质,即便大国当中只有秦毅一人,其他也都是在军力上十分接近大国的中等国家了,因此公孙义多数都认识,更有几个如这李丰一般,是之前已经见过的。
被点到名的青年想了一下,很快便上前拜道:“谢过国君。我的愿望,我……”说着他转头看下左侧的宗室坐席,咬牙接道:“我想请国君同意,让我和昭阳公主喝一杯酒。”
“嗯?哈哈,哈哈哈,”公孙义笑着转向昭阳公主问道:“朝阳,你怎么说?”
公孙朝阳忙起身行礼,“朝阳全凭国君吩咐。”这时的朝阳心中十分得意,可她却一眼都不去看那李丰,正是目中无人。
“好!”公孙义拍一下手,“那你就去敬李丰一杯。”
李丰接过朝阳递来的酒时,那脸红手抖的模样全被公孙义瞧在了眼里,他越发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趣,便又笑道:“寡人十岁的时候就想女人了,这是好事。不过李丰啊,你想的,可是寡人最疼爱的侄女,你要好好用功,将来如果能为我和你父王立下战功,那寡人就做主将朝阳许配给你也不是不行。”
有了第一个人的尝试,后面也就顺当多了。各人按照年龄从大到小排起,挨个儿地上前说出了愿望。
他们当中有男有女,有人不疼不痒地要求一些赏赐,也有人急切地表示忠心,所言愿望便是能早日替东楼国征战。后面一人年纪尚小,只把公孙义说的话当了真,竟然直言说出想要回国……
宴会现场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都想看看公孙义怎么处理,毕竟刚才他是自己说的——只要能做到就尽量满足。那么当着这么多的使臣和他国之人,身为国君的公孙义总不好当众食言吧。
“嗯……你想回国……”公孙义皮笑肉不笑地在扶手上轻敲着大葱般的手指,“寡人当然可以满足你——这样,你现在就传信,叫你父王过来替你。”
“啊?国君,我……我不回去了。”这孩子看着与秦毅差不多大,竟然被吓得哇哇大哭。
“哦?又不想走了?”公孙义往前探了探肥躯,引长脖子盯着对那孩子说:“恐怕这就由不得你了,寡人身为一国之君,怎能言而无信?”
他转脸吩咐內侍:“你去,把他带下去,书信写好之后连战书一并送给他爹——要不就让他爹过来,把他换回去当国君,否则便接下战书。”
果然是早有预谋啊。看到哭喊着被带走的幼童,很多人都打起了哆嗦。
玩笑之间摆布他人命运,这正是残酷无情的东楼剑客,公孙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