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寒假了,罗霖玲清空抽屉里的课本把它们全都背了回家,小小的个子被书包压得直不起身,下车时爷爷来接她,想要接过书包自己背上,只看见她牙一咬,直起背来。
“不重,爷爷咱们走吧。”罗霖玲咧开嘴笑着,两只水汪汪的眼睛弯的像豆荚。
“不重吗?我看你书包这么鼓,一定是装了不少书吧。”爷爷说着便伸手去抬罗霖玲的书包。
罗霖玲看见爷爷手上的动作,赶忙跑起来,大概跑了有十米远,实在是跑不动了,憋着一口气,说:“快点啊!饿死我了,回家吃饭。”
爷爷走在后面,两手背在背后,佝偻着背。冬天里的太阳很是温暖,照在爷爷斑白的头发上,此刻倒也有了不一样的光芒,人都说这人老了和树老了很像,瞧这双手,上面凸起的一根根血管真是像极了那些老树根子,这皮肤啊,摸起来就像那树皮一样,比不得小孩子像煮熟的鸡蛋清一样的皮肤哦,腰杆也挺不起来了,凭着这几口硬气倒还可以和迎客松站在一起。
“爷爷,婆婆呢?”罗霖玲把书包往长椅上一甩,“咚”的一声,随即便去了婆婆的卧房。
爷爷没有回答她的话,走到长椅面前提了提书包。
“爷爷,我婆婆怎么又睡起了。”从卧房出来,罗霖玲手上拿着个苹果。
“老样子呗,这么多年了。”说着爷爷点上叶子烟。
“少抽点烟,你看电视里说的,会把肺染黑的。”
“这饭可以不吃,衣服可以不买,烟酒不能少。”爷爷砸吧了一口,点着头对罗霖玲说。
罗霖玲看着笑的开心的爷爷摇了摇头,没办法,如果爷爷不抽烟喝酒的话,那前几十年还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罗霖玲把饭盛上桌,叫婆婆起床吃饭,只听见从卧房传来“我不吃,你们吃吧。”,爷爷挥手,示意罗霖玲夹点菜,把饭端过去。
吃完饭罗霖玲去婆婆卧房收回了空碗,烧了点热水把几个碗草草洗了便拿出书来看。
王瑞泽回到家中帮着婆婆做农活,没事干就画些画。
“瑞泽,这个花画的不错。”婆婆一手拿着簸箕一手指了指画上的花。
王瑞泽转头看着婆婆,抿了抿嘴,又低头看着自己的画,突然大声说:“那是!也不看看你孙子是谁!”
婆婆放下簸箕,在王瑞泽头上使劲儿敲了一下,王瑞泽一下子站起来,“干什么呢!婆婆,你不怕把你孙儿打坏了?”
“我倒是怕你这个样子别人会把你打坏。”
“婆婆,我在外面很谦虚的,我就是想跟你炫耀炫耀。”王瑞泽一个一米七几的男子汉此刻靠在婆婆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还不安分的给婆婆揉起肩来。
婆婆拍了拍那个大冬瓜似的头,“快去烧火,我来做饭,你爷爷马上就要回家了。”
王瑞泽抬起头,抿着嘴笑着点头,立马转身去了厨房。
刚把饭端上了桌就听见外面小三轮的声音。王瑞泽扭头看着婆婆,“爷爷回来了。”
婆婆点头,表示她早就听到了。很自然的,婆婆走到外面接过爷爷拿的东西。
“快去吃饭吧,忙了一上午了。”
“嗯,你也辛苦了。”爷爷从车上下来,拍了拍婆婆的肩,脸上泛起温柔的笑。
王瑞泽在门口看着,抄着手,脸上也挂着笑容,他真想把此刻的景象画下来,但又害怕自己画不出那种感觉,毕竟这时光里潜藏的温柔一张纸怎么能表现的淋漓尽致呢?
吃完饭婆婆正要去刷碗,王瑞泽抢了过来,“婆婆,你就去休息会儿吧。我来就行了。”
婆婆甩了甩手上的水,在一块帕子上擦了擦,“好好好。”接着就被王瑞泽推出了厨房。
罗霖玲这时候还在看书,婆婆从卧房里走出来。
“你看啥子书嘛!把猪喂了没有?”婆婆穿着保暖衣和秋裤扶着门框对罗霖玲说。
“你快把衣服穿好,别感冒了。”罗霖玲抬起头看着衣着单薄的婆婆不禁皱起眉头。
“我问你把猪喂了没有?”婆婆提高嗓门,眼里多了一丝凛冽。
“喂了!你怎么了嘛!娃娃在看书你要干啥子嘛!”爷爷在屋后编竹筐,听到屋内声音赶忙跑回来。
“干啥子?你看她像个啥?读那么多书有啥子用?以后能干啥子?”婆婆穿着拖鞋,往爷爷面前走了几步,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我看你是不是又好了!又要开始骂人了?”爷爷把她往外推了推。
罗霖玲坐在旁边心里一急,眼泪又掉了下来。
婆婆瞧见罗霖玲偷偷抹泪,指着罗霖玲说:“你看看嘛,又在哭,一天哭哭啼啼的,晦气的很!小婆娘,以后又是那么个货!”
后面的话越说越难听,罗霖玲听不太懂,只知道那是些不好的话。
“你再说!我直接喊个车子把你送到精神病医院去!你吃没吃药。”爷爷把婆婆往卧房里一推,找来医院开的药,掰了两颗往她嘴里塞,婆婆紧闭着嘴,不肯吃药,眼神吓得罗霖玲只敢闷着声哭。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空档,婆婆终于张开了嘴,爷爷顺势把药喂下去,却不想婆婆直接咬住了爷爷的手,爷爷咬着牙,用另一只手端起水杯,吹了吹,自己先尝了一下,水温合适便给婆婆灌下,水流到她喉咙里,在她下咽的时候爷爷赶忙将手指抽了回来,看着上面的牙印和一圈圈血渍,罗霖玲找来创可贴给爷爷贴上。
“现在你快去睡觉。”用清水洗过手指,贴好创可贴,爷爷看着婆婆说。
“罗吉利,你好好的男人啊!对自己的女人就这样”,说着婆婆穿着保暖衣和秋裤跑出了门,趴在门外的公路上大声吆喝“看啊,罗吉利要杀人了!快来看啊!”
罗吉利看她跑出去穿的十分单薄,跟着跑到外面,拉过她,“要出去宣传先把衣服穿好。”
婆婆听话的回到屋里把衣服穿好了又跑了出去,邻居们対此情此景早已习以为常,隔壁的唐奶奶往这边瞥了两眼关上了堂屋的门。
“爷爷,婆婆又出去了。”罗霖玲眼睛微微泛肿,哽咽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