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男子,自然就是北静王水溶了。
迎春见到水溶,便觉得,自己今天起那么早,一路上忍者口渴干热,然后爬那么高的台阶——所有这些,所受的这种种辛苦,在见到北静王水溶的那一瞬间,就觉得都值得了。
他今日没有带那银翅王帽,没有穿那穿着白蟒袍,只是一身素袍,心事重重,神态憔悴的跪在那里,万分虔诚的向进香的女眷们不住拜谢,即便这样,也让人恍然觉得这就是天上下来的谪仙。
也就林黛玉那样同样是神仙般的人物,方能与他匹敌。
只是望着他那样憔悴忧伤的样子,心中又是不忍,竟隐隐盼着那位病重的北静王妃能好起来。
迎春便怀着这般矛盾的心思,双眼目不转睛的望着水溶,一步步朝前走去。
她前面上香的,是一对母女,母亲在前慢腾腾的走着,女儿在一旁相陪。
但见那女孩儿快走到北静王跟前的时候,忽然脚下一滑,人便将将要摔倒。迎春想要去扶,却又哪里来得及,就在那么要倒未倒的一瞬间,就见北静王伸出一只手,稳稳的将那少女托住,然后又即刻将手放开。
那少女站稳以后,便急忙向北静王施礼,口中说道:“小女通政司右通政何奚之女何梦瑶,惊扰王爷了,还请王爷见谅,多谢王爷方才援手。”
迎春站在后面,虽不得见此女子长得如何,但听得这句话说得娇柔清脆,无比动听,也可想象那吐气如兰的样子。
迎春望着脚下那织着藏青色蔓草纹的细绒地毯,又望着双手合十,依旧一脸淡淡哀伤的北静王,心中却是重重叹了口气。
一位小沙弥拈了三炷香递于她手中,迎春来到佛前蒲团上跪下,闭上眼睛,一会求佛祖给黛玉一个好姻缘好,一会求佛祖保佑北静王妃的病早早好起来,一会又求佛祖保佑二月春生意兴隆,好让自己早日摆脱孙绍祖。
她这般贪心不足的在佛像面前拜了几下,然后起身将手中檀香插入香炉中,北静王对迎春双手合十称谢,迎春又定定的看了他一眼,这才退了下去。
一出门,便见孙绍祖阴沉着脸在门口相迎,迎春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不晓得他为何忽然这般不高兴。
下台阶比上台阶要轻松多了,迎春与孙绍祖一路无语,默默的下到了寺院山脚下,告别住持,然后来到寺院外面,见马车已经在那里等候,喜安正在与李徕窃窃私语,见迎春与孙绍祖出来了,便急忙迎了上来。
“奶奶累了罢。”喜安边说边拿出绢子替迎春拭汗。
“她自然累,”孙绍祖冷冷的道:“她眼睛一直盯着北静王爷,能不累吗。”
“你——”迎春正要怒骂,却一想好像自己确实是如此,这真是百口莫辩,只能强词夺理道:“我是女人,盯着好看的男人看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哪像你,一直盯着那些男人看,那才叫有意思。”
想想这个孙绍祖鼓动着忠顺府周渡去南院找那些伶人,心中便是鄙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