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起来,李寇正等周侗鲁达他们回来呢,赵捕头愁眉苦脸又找上门来。
“郎君,今日不定往后便难说了。”赵捕头恳求,“是否应先找县尊……”
“那是找打,慕容县尊为潘原父母,他的权威只有自己可以发挥,我们催促等同逼迫,别急,那帮人成不了事儿。”李寇站在门外说道。
赵捕头叹道:“只怕冤枉了那么一个好人。”
他前几日便与李寇说了,事情其实很简单。
潘原本便是民风比较彪悍,休说贫富都爱纹身盗狗吃肉的恶少年很多,行话叫青皮,李寇称之为社会小哥。
就在潘原为西夏谍子所攻打当天,晌午,有一伙恶少年,吃醉了,彼此耍勇斗狠,聚集在城外土坡上吹牛,一边捉虱子,一边彼此讥笑,有个恶少年便说嘴皮上的能耐不是能耐:“洒家听说古代的侠士,那是专一惩恶扬善的人,身上纹过肩龙,手里拿镔铁刀,处处与人作对,你们这样吹牛算甚么本事?”
便有恶少年不服:“你这厮胡吹大气,洒家们何曾见你做过甚么大恶事了?”
合着他们自己心里也清楚,如他们一般的恶少年只是为祸乡里的青皮。
只是少年人轻狂,容不得几句话便激怒了。
那恶少年大笑三声,纵身跳下土坡叫道:“把你们这些值当贼配军的杀才,可知道洒家华衣夜行,吃的是送去京城里的御酒,下的是城东张大户家的狗肉?这才是大丈夫!”
他回头嘲笑:“你们有这胆量吗?”
于是,醉恶少年们成群结队,竟径直奔往一户人家,明火执仗要抢看门的黄狗,主人家是个憨厚的汉子,又刚成了婚,本好端端的日子,不意有这么一群恶徒造次,一怒之下,开门挥舞着朴刀,试图吓退这些贼子。
他那小妻子也是个胆大的,眼看着自家的黄狗要被扯走,也跟出来,手舞擀面杖,脚踩风火轮般的,当头先给一个绿衣恶少年当头是一棍,棍到,血迸溅,一伙恶少年见了血,又有酒意壮胆,竟发一声喊,把那小妇人推翻在地上,不知怎的有人起了邪念,竟要把人拖出城去,这如何能容忍?
那汉子急了眼,朴刀一递,先砍翻一个,拖拽人的,被他一通乱砍,当场砍死三个砍伤五六个,这下可闯了祸。
恶少年作恶,自有撑腰的。
农家哪一个本家子弟能放着农活,跟一群恶少年厮混?
有个恶少年,便是潘原县驿丞的兄弟。
一母同胞那样的。
还有一个,竟是潘原主簿手下户房的儿子。
两个被砍死的是恶徒,家里大人才是真正的罪犯。
只是,宋朝的恶徒通常不是恶徒,罪犯也通常不是罪犯,那汉子砍死了这么两个人的家小,那两人如何肯罢休?
“事实俱在他们也是不认的,反说那小娘子不好勾引他家的弟子,那户房的老头子也是个老油子,便是主簿也让他三分,毕竟科举多年不第,朝廷恩赐了一个流外官,在潘原也算得上一个人物了,他要撒起泼来主簿如何敢当啊?”赵捕头又一次叹息不已,“可怜那两个,刚完了婚,丁男杀敌有功,才分了三分平地,修了院子,娶了小娘子,如今已成甚么样子了。”
李寇知道这些人的手段。
他们是有法子救那汉子的。
只是他们担心慕容彦达不允。
毕竟,慕容彦达这段时间为了稳定人心,待那老户房十分客气。
可李寇不这么认为。
潘原不是慕容彦达一家独大,在他之下别的不说,那主簿是个好相与的吗?他忍气吞声,主管户房竟为老户房排挤打压,心里能没有生气?但凡是个官儿,怎么肯容忍旁人染指自己的权力?
何况,慕容彦达待那老户房毫无半点真心。
他只是要稳定潘原形势,不使自己算盘落空而已。
李寇猜想,有出身的主簿必然有所举动。
他可是正经科举出身,数官员里最有出身的那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