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武道:“正好请嫂嫂,马娘子到寨中来了。”
妇人忙收拾妆容,理发髻,整衣袖,从容沿山路而来,近了,才见礼,口中道:“娘子要来,何不遣人先说。”
她与马姑娘原本亲厚,然见她身边有个尖牙利齿不善招惹的妇人便在几丈之远停了下来。
细细打量马姑娘,她今日是显然精心做了梳理的。
原本的妇人发髻,如今打理成妙龄女子样式,原本习惯了的妇人装束,也换成黄衫翠里,一条轻薄褙子,掩盖带了银勾的腰带,足下一双布长靴,才见她本来的性格。
她本便是将门女儿,出行时必以长靴为足。
马姑娘面容娇美,肌肤细腻,站在门外头,看着随从们将粮食禽畜一一分散开来,不客气地命这家领一腔羊,那家引一头猪,又将满地撒欢儿的黄狗分派到各家各户去,竟能一一叫得上各家长者的名字,安排家务事井井有条。
“这里尚有大半禽畜,大郎要开办禽畜厂,此事想来你们是知道的,那么,谁家领命看管,谁人负责清点?烦请用心,当一一各司其职。”马姑娘吩咐。
她辅助李寇养活众多人口,在城中,寨民们多受过恩惠,何况形容出众,气质一流,虽不以主母自居,然而一番安排恰当妥帖,寨中无一人不服从。
有长者叫来自家儿女,有长者取来名册,按朱文出发前留下的人事布局,点了名要各人各自主事行动,山上竟很快分出人手,牵引着猪羊鸡鸭,该给各家的给各家,该送去修好的养殖场的送去养殖场,从容不乱,十分有序。
马姑娘过去挽起朱文的浑家的手笑问道:“大嫂怎地今日竟见外起来?”
妇人看两眼瞪眼跺脚的健壮妇人,一笑不说了。
“无妨,山后马氏派人来了,无非是升斗粮行有了一些名气,他们求一条活路,又要在军寨寻个前程,不必管。”马姑娘叮嘱,“大嫂莫与他们客气,大郎既嘱托以寨中大事,须以公事为上,不必管谁的脸子。”
妇人这才道:“全依娘子之言。”
她目视车上的生肉。
马姑娘笑道:“我只听人说过,寨中如今正在兴建甚么‘工程’,多日未见,带了些薄理看望大家。”
她吩咐:“将一应酒肉,大部送到工地,请人细细做好,每日为寨中兄弟补充些体力,一部分,分到各家厨房,没有上工地的妇人、长者、儿童,也多见一些荤腥味,这不算定的‘补贴’,只是我自家一点心意。”
寨中欢呼声动,连日来,寨中可不舍得真顿顿有肉吃。
尽管李寇出发前吩咐朱文,尽量保证每日能有一些荤油。
吩咐罢,马姑娘才肯推门进了院子。
未及细细打量,忽见山头上巡逻的弓箭手们打起了黑旗,很有规律地舞动着。
朱武陪同在一侧,见黑旗飘展,当即告罪直奔山上而去。
这不是有敌人来袭。
这是传递对面野猪沟军寨的讯息。
此时,野猪沟军寨南山之南,有滚滚烟火冲天而起。
有战事!
寨中处处有人跑动,一时间,不过半盏茶功夫,竟集合起三五百人的弓箭手,有条不紊沿着山路,迅速奔赴各支队伍的坚守点。
孙安点起一百二十人的精锐护粮队伍,各取器械,一时直奔山顶而去,哪里有险情便要奔赴那里救援。
几处工地发一声呐喊,手中农具竟换成器械。
“各处严守寨门,田地里的人尽快回家,不要慌,”朱武沿着山路奔走,一边喊,“我寨中稳如磐石,虽西贼吐蕃,也不足为惧,不可自乱阵脚留下空隙。”
只是心中却奇怪,野猪沟军寨之南怎会有战火狼烟?
吐蕃诸部真敢合伙来打野猪沟寨?
朱武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