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些诡异,既正常又不正常。正常的是县衙里秩序井然,运转如故,不正常的是,孙传庭这个新任县尊到任,却没有一个人前来拜见,仿佛是个局外人,中牟不需要他这个父母官一般。
这种感觉,很有问题啊,摆明了是做样子给他看。
中牟即便是没有知县,也没有任何影响。
换做是别人,不知会怎样,但是孙传庭是谁,他可是做好了充分的前期准备。
似乎是全然不觉一般,只是像刘姥姥进大观园,看热闹似的在四下看着。
“洪大人咱们中牟县秩序井然啊,看来以后以后本官可以不用担心了,都是您治理有方。来此前,听闻老知县劳累致死,还以为是责任重大,如此看来,不是那么回事呢?”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自然是话里有话,不过么,洪吉福摸不清楚,眼前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说的字面意思还是意有所指?
看着洪县丞若有所思,孙传庭心里微微一笑,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感觉,给对方制造一种摸不清楚情况的感觉。若只是简单的装傻充愣,太没意思了,对方一眼就能看出来。
所以,他来此前,便已经决定,不会以年轻人的单纯示人。
经过一番观察之下,孙传庭从所有人眼里看到一种情绪,就是戒备,他们在戒备什么?
其实不难理解,无非就是戒备着他自己。
洪县丞在此地经营多年,那些不服从之人,早就不知道埋到哪里去了。
剩下的,即便不是俯首帖耳之辈,也都是表面恭顺之人,看见孙传庭的到来之后,似乎与看见此前来的知县们一样。
他们曾经带来过各种希望,也带来过各种许诺,或许还有人跟在后边相应着,但是么,结果显而易见,只有洪县丞留了下来。
所以么,无论孙传庭做什么,在他们眼里都只剩下了戒备。
知县和县丞之间的战争爱怎样便怎样,只要招惹不到他们这些刨食吃的吏员,便是谢天谢地。
而在他们看到县丞洪吉福时,眼神里又透出各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不过么,孙传庭还是能捕捉到,不管是怎样的情绪之中,都能分离出一丝恐惧。
他转过身,看了眼洪县丞,仍一副云淡风轻、浑然不觉模样,笑道,“怎不见典史与主簿?”
似乎料到他会这么问,洪吉福露出职业性的微笑,回道,“史典史下乡查案去了,石家村两男争一女,出了人命案子,薄主簿家中害了水灾,不知情况如何,他回乡去查看一番,确认亲人的下落。”
说完两人的情况,洪县丞继续说着,“大人舟车劳顿必是乏了,我已经命人将后宅打扫干净,大人自可休息,县中事自有下官,大人不必多虑。等到您休息两日,恢复精神以后,下官带您去熟悉中牟。现在么,下官还有公事,大人若有事可着人通知下官。”
“公事要紧,洪大人自去忙碌。”
说完,各自一礼,洪吉福便走了。
孙传庭进了县衙后宅,虽然小些,难得环境清幽,布置雅致,屋子里早已腾空,只剩下些桌椅家具。不过么,连床被褥都没有留下,看来这安排,并不是嘴上说的那么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