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这时母亲就会对哥哥说:“你是哥哥,要让着妹妹。”母亲还会对我说:“你就是嘴巴讨人嫌,少说几句会死啊?”
我说不出母亲的逻辑有怎样的不对,但还是隐隐觉得这种各打五十大板的做法其实治标不治本。
我和哥哥在同一个家庭中长大,获得的内在驱动程序却似乎完全不同,父母对他的宠爱似乎将他变成了一朵温室的花,而我在冷落和嘲讽中成了一棵顽强的野草。这不仅仅体现在我们两人的身体素质方面,更表现在遇到困难时的心态上。
我喜欢独自看书,喜欢疯狂攻克复杂的习题。但哥哥更喜欢待在舒适的状态里,他恐惧一切他认为痛苦和麻烦的事情。
我有时很羡慕哥哥生病,父母大概觉得他像朵脆弱的花,但凡有那么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齐齐出动去医院里。哥哥似乎察觉到我的羡慕之情,也格外喜欢对我炫耀父母带他去医院的情景。
“你没滑过雪吧?爸妈一个人拉我一只手,他们拉着我在雪地上跑。”哥哥一边蹲下来比划,一边说。
听到这话我真的很想很想生一场大病,我也想尝尝父母一起送我去医院的滋味。
而这一天真的到来了,尽管那不算什么大病。哥哥在得了一场痢疾后我也没能幸免,尽管我没有像他如一条死狗一样被送进医院,父母还是一起带我去看了医生。那是我人生第一次知道输液是怎么一回事,护士在已经塌陷的血管上怎样都无法将针头扎进去。我木然看着她把一根银色的小针在我的手背上推来推去,父亲发现我眼睛都没眨。
“她真勇敢。”护士说。
我不明白她说这句话的意思,听到父亲对母亲说:“这要是换了小磊早就吓得发抖了。”
母亲说:“要是小磊早就哭了,你不觉得疼吗?”母亲的前半句是对父亲说,后半句是问我的。
我仔细回忆和体验手背,真的没觉得疼,难道我是没有痛觉的人吗?显然不是,我记得几年前还是知道疼的,那么我是怎样失去痛觉的呢?我不解。
故事讲到这里谢小米看着我说:“我直到写完故事才彻底搞清楚我渡过了怎样的童年,那种孤独和无助,那种无论怎样都要独自面对的困窘让我不得不忽略痛苦,这是活下去必须具备的本领,这是本能驱使下的产生的应激反应。”
在谢小米的故事中我数次看到了一只疯狂抗争的小兽,她孤独走在原始丛林中张牙舞爪抗击无法躲避的打击,内心却感到自己只是在虚张声势般无力。她伤痕累累郁郁独行,心中没有爱恨情仇,有的只是时刻紧绷的神经和茫然活下去的本能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