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重想着刷刷牙,看到窗台上牙缸摆放着两把牙刷,状如散开的破扫帚,旁边躺着一个卷缩的牙膏袋,刷牙的想法顿时没有了。
双手用铜瓢从水缸里舀了半瓢水,倒在一个红囍围边鲤鱼戏荷打底的红色脸盆里,从香皂盒里捏出一条火柴盒大小薄如纸片的香皂,把头脸手仔仔细细洗了一遍。
洗手后又看见指甲长短不齐,指缝全是黑泥,十指如镶了边似的,找出母亲的裁衣大剪刀,仔细剪了一遍。
发现重生真好,不用戴老花镜就看的那么清楚,且小手是那么灵活,最后用毛巾搽了一把牙,用水漱了漱口。
窗台上还有一盒海钵儿油,海钵儿油的油盒外形状如海蚌而得名,估计是二姐落下的,李之重挑了一点儿,擦在有些皴裂的手背上。
书包在大红柜上,大红柜是母亲的陪嫁,母亲的聘礼是十八石糜子十四两板子(鸦片),回礼(陪嫁)就是这一躺大红柜,十九岁到了他家,父亲时年二十五。
书包是母亲用各种一寸见方的花碎布拼接而成的,原材料来源于给各家做衣服后的边角料,白洋布做里子,用了一年后,虽然刚洗过,颜色更是斑驳了。
一个铁质铅笔盒,不知道是哪位高人传给他的,居然把盒上图案刮得干干净净,漏出白色的铁皮,打开盒盖,盖的内侧是九九乘法表,偶尔能看清几个。
铅笔盒里有两根铅笔,半块儿橡皮,一把小刀,钱也在,一张白底蓝图纺织女工图案的五毛钱,可惜要交给学校,节俭的母亲一分钱也没多给。
暑假作业是语数合并的,就一本十六开的,昨天晚上完成于母亲的严厉逼迫之下,老娘检查作业的标准就是看写满了没有。
书包里还有两个三十二开(三十二开相当于现在B6,是小学三年级及以下标准作业本,十六开相当于B5,八开相当于A3)的新作业本,一个是田字本,一个是横格本,牛皮纸封面盖着红色“奖”字,这两个作业本和两根新铅笔是一年级期末三好学生的奖励。
再有就是几个没用完的作业本,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口肯板升小学,一年级,李二拴”。
奥,忘了介绍,这个酒窝黑小子,小名李二拴,有名无字,大名(字)李之重是上高中才起的,生于1970年阴历10月,属狗,现在虚九岁。
就读于口肯板升小学,开学就是二年级学生了。学习吗还不错,就是不爱学,一年级时李凤凤是他的班主任,还有一个身份,亲大姐,李之重畏其姐之威不敢不学。
李之重喜欢各种户外活动,喜欢各种新鲜事物,虽然能叫新鲜的对他们这样一个村子太少了。
家里院内更是所有角落他都实地考察过,记忆力极好,家里啥东西放的找不到了,大人们就会说:“问二拴。”肯定能第一时间给找出来。
李之重上辈子习惯不吃早点,但是要空腹喝一大壶水,现在也许是长身体,有点饿了,按照记忆翻了翻可能有的昨天剩饭的地方,有些失望,什么都没有。
早饭这种奢侈品只有下地干活的人才有,不过也只是一碗剩稀饭加炒面,算了,中午再说。
学校位于村子中心偏南,李之重家东南方向,刚跨出大门时,如果那也叫大门的话,充其量是个木头栅栏封闭的小豁口,就看见几个一条街同龄的小伙伴奔了过来。
“二拴叔、二拴叔,”原来是刚刚、三宝和海军,“你的暑假作业写完没?”甜菜头(上大下尖)黄毛的三宝喘着气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