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陆哥走向医院,在医院门口,我看见了陆哥口中的女人。
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挺年轻,算不上人到中年,此刻她正双眼无神地蹲在医院门口,边烧纸钱边喃喃自语着什么,距离较远,我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正想靠近,陆哥却惨白着脸从后面拉住我。
我意识到的陆哥的手心在颤抖。
他小声说,“老弟,我看还是别……别过去吧。”
我回头说,“你害怕了?”
陆哥无言相对,把头低下去看着自己的脚尖,很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我说,“做错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有错却不肯悔改,你害这位大姐失去了孩子,我带你来见她,随便她打、随便她骂,也算是替你弥补罪孽,否则就算救了你,下辈子你也会生活在良心的谴责当中,赚再多也不会开心。”
其实人性很复杂,有人犯了错死不悔改,有人却会过错一辈子不安,陆哥显然属于后者,否则我也不会尽力帮他。
陆哥把拳头攥紧,狠狠点头。
我陪他走到女人身边,女人光顾着低头烧纸,并没有搭理我们,我蹲下去说,“大姐……”
女人把纸钱堆在地上喃喃自语,“儿子,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没用,那是给你救命的钱,不知道被哪个狠心的贼偷了,如果你在天有灵,一定要替妈妈报仇,替你自己报仇。”
站在我背后的陆哥狠狠抖了一下,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我能体会他内心的复杂。
我加重了语气,“大姐……”
女人“啊”一声,茫然抬头,一张憔悴蜡黄的脸上布满丧子的悲恸,她五官不错,但是已经看不到生气了,儿子都是当妈的心头肉,儿子死了,也带走了当妈的精气神。
我叹气说,“你在这里烧了很多天吧?”
女人双眼红肿无神,喃喃地说,“对不起,我会把这些垃圾都清扫干净。”
我说,“别,我不是医院搞卫生的,你想烧就烧吧,我想问你一些事。”女人低头抹眼泪,“你想知道什么?”
我说,“你儿子今年多大了?”女人一听,眼泪止不住决堤似地往下流,“阳阳他才六岁,造孽啊……不知道被哪个天杀的害死了。”
我心想,没错,对上了,陆哥声称看见的也是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跟这大姐说的没差。没等我继续开口,陆哥“扑腾”一声女人跪下,把头磕在地上说,“大姐,那个天杀的人是我啊!”
女人怔住了,一时没从失神中清醒过来,忽然间她好似想到什么,一下把头抬起来,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定格在陆哥身上,整张脸在颤抖,“真的……是你!”
“对,是我,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利益熏心,随便乱捡地上的钱,我不知道那是你用来给儿子治病的,我不是人!”陆哥边哭,边狂扇自己巴掌,路边好多人看到了,纷纷站在不远处围观,都对着这边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