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衿瞪大了眸子,满面惊异看着林氏。
她讶异到说不出话来,唇齿不住打着颤,缓了好一会儿才低语道:“母亲......从没有过这样的规矩,这......”
“从没有过的规矩如今也有了,你回去收拾收拾吧。”
林氏决绝之语断了楚衿的退路,她只得含泪看向楚怀山,楚楚道:“父亲便也如此想?为了玥儿的周全,甘愿赔上我这一生?您可曾还记得,我亦是您的亲生女儿!?”
楚怀山面色毫无波澜,只冲她摆了摆手,道:“事已定,依着你母亲的吩咐便是了。入宫对你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楚衿苦笑两声,抹去了眼角垂下的泪渍,也不再辩驳了。
转身踉跄着离了正殿后,凄怆神色霎时荡然无存,替了满面欢愉笑意。
她生怕楚怀山对她仍有一丝一毫的亲情在,阻了她入宫,毁了她好容易寻得的出路。
她到底是没有看错她这个凉薄成性的父亲。
于是到了入宫这一日,宫里许出的仪仗队声势浩大依时而来,由楚宅往帝苑城的路上,三步一红官,五步一乐师,洋洋洒洒排了几里的路。
迎楚玥入宫的是六抬大轿,上彩绘了凤纹,凤羽为点翠,栩栩如生。
楚家纵是见过世面,顶先里被这阵仗也是吓了一跳。
左邻右舍的围来瞧着热闹给楚怀山同林氏道喜,楚怀山作揖回礼,倒是忙坏了林氏,里里外外的添茶布点,笑意嫣然螺子黛画成的平山黛都快续到了鬓边上。
楚衿跟在楚玥六抬大轿后头,低垂着头,一副怯怯模样,生怕为人认出。
人多口杂,总有眼尖的瞧出了隐没在仪仗队中的她,便呼道:“哟,这不是大小姐吗?是一并入宫去的?”
林氏掐腰讥讽笑道:“她哪里配入宫伺候皇上哟~不过是丽妃娘娘身边缺个信得过的人侍奉,便择了她去。大伙儿是知道的,我这大女儿身无长处,入宫磨炼一番,对她也是极好的。”
楚怀山由着林氏贬低楚衿充耳不闻,走到轿门前躬身一揖,老泪漫于羽睫,“丽妃娘娘此去,微臣恐日后再难与娘娘谋面,望娘娘一切珍重。”
他这一句话引得林氏霎时落了泪,扒在轿门上便哭成了个泪人,“若是惦记父亲母亲,娘娘可书信一封所托思念。待娘娘得育龙子,圣上恩泽母家可入宫侍奉,臣妇再好生守着娘娘周全。”
轿内传来楚玥微微啜泣声,但轿门与轿帘从始至终都未启开过。
大婚喜事,上了轿便要一路抬回宫中,这期间嫔妃是不得抛头露面的。
故而楚玥即便再舍不得双亲,也唯有在促狭的轿厢内跪地一拜,以报双亲养育之恩。
启程往帝苑城行去的路上,鼓乐声极为聒噪刺耳,然而即便这般,贴着轿厢站着的楚衿还是能隐隐听见楚玥的呜咽声。
她拍了拍轿厢的帘,冲楚玥喊话道:“奴婢知晓娘娘不舍,闻听后宫娘娘若是得宠,总也有将母家亲眷接来宫中暂居的荣宠在。先帝在位时,皇贵妃娘娘的母亲颢夫人不就有这个先例吗?娘娘宽心,有奴婢陪着娘娘,这一路娘娘必走得安稳。”
楚玥半晌未搭理楚衿,临快入宫门时,才听她嗫嚅着说了声多谢。
楚衿面上噙着冷冰笑意,躬身跟着仪仗队,便踏入了帝苑城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