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很虚,夹带着哭腔,和赤莲平日慷锵有力的声音不甚相像。
可字里行间,无不在诉说着赤莲的冤屈。且掩埋装着赤莲的那酒缸的地点,只有七喜和两名打杂的宫人知道。如今立在屏风后的这人不是赤莲,又会是谁?
七喜尖叫了一声,大喊着来人、救命,可此刻的羽蓬殿像是被人困了咒一般,任她喊破了喉咙,外头也无人应和。
贺阑珊将手边能抓住的东西都朝屏风砸去,一边砸一边嘴里还喊道:“不干本座的事!不是本座害了你!是楚衿那个贱人害了你!你要索命就去索她的命,别来寻本座!滚呐!”
屏风后,女子哭声凄惨,投在屏风上的影可清楚看见,她甩了甩袖管,那袖管竟是空的!
“帝后,您瞧瞧呀!您瞧瞧奴婢的胳膊,它去哪儿了?”女子冷笑一嗓子,又晃了晃她身下一个圆形的物什,“还有这腿也不见了,奴婢现在就立在酒缸里来寻您,你看看奴婢,看看奴婢呀!”
贺阑珊吓得已经语无伦次了,发癫似地拼命往屏风上泼水。
一旁的七喜则壮着胆子喊了一句,“赤莲!这事儿不怪娘娘!你被皇后弄成那副鬼样子,即便是救了你从酒缸里出来,你能活吗?”
“谁在说话?”屏风后的黑影侧了侧头,偏向了七喜所站的方向,“是七喜吧?是你亲手埋了我,你还跪在我面前假惺惺的让我安息?你怎么不安息呢?我这便带你走,将你和我一并塞入那酒缸里!我们姐妹二人,生生世世不分离!”
黑影迫近,七喜连声惨叫喊着‘不要’,倏然一口气提不上来厥了过去,头砸入了贺阑珊的沐盆里,整个人就在里头泡着。
贺阑珊光着身子从沐盆里跳了出来,她想跑,可屏风却在这时被推到。
殿内的蜡尽数熄了,她只看见一个披头散发,一脸血污的女人立在自己面前。
她咧着嘴,露出一排染成血红的牙齿,冲着贺阑珊阴森地笑。
贺阑珊只看了一眼,便昏倒在了地上。
而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披肩散发的女子将紧并在身体两侧的胳膊从袖管里取了出来,随手撩开了头发,走到沐盆前,动作轻缓往自己脸上撩着水。
她脸上那猩红色也不知是颜料还是狗血,遇水很快就褪色干净了。
而露出真容后的这‘女鬼’,不是旁人,正是赵似锦。
她看着这被吓晕过去的主仆二人,会心一笑,扬长去了。
赵似锦所居的逸羽殿与贺阑珊所居的羽蓬殿相距不过须臾的脚程,而此刻的逸羽殿,却是火光冲天。
趁着一片混乱场景,赵似锦混入其中,佯装被烟气呛了鼻,咳嗽连连。
有侍卫见了她忙道:“容仪怎还未逃出去!?快,跟着臣下走,仔细被火烫伤!”
赵似锦紧跟着侍卫离开了逸羽殿。
这场火,颇大。
帝苑城自建都以来,还从未发生过这样大的火灾。
谁也不会想到,引起这场火灾的,竟会是赵似锦自己在房内燃了火油。
逸羽殿走水,宫人们奔走相告忙着寻人来救火,动静闹大了自然会牵扯到旁边的羽蓬殿。再加上赵似锦身旁的婢女流玥在羽蓬殿外大声呼喝着,几乎将羽蓬殿里所有的宫人都吆喝去了救火,即便余下的几人,也都生了好奇跑去瞧着热闹。
故而赵似锦才能得了空子,入羽蓬殿犹入无人之境,将贺阑珊给吓了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