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衿入殿内时,殿内极暗,一盏烛都没燃。
她循着殿内深处传来的幽微哭声,摸黑入了寝殿,将食盒和汤药放在桌案上,拿起火折子点燃了一盏烛。
烛火昏黄,和着茹妃的哭声,将此情此景衬得格外悲凉。
茹妃偏头看了楚衿一眼,发狠道:“你来作甚?是要看本宫的笑话吗?”
楚衿浅笑摇头,“你如今还有什么笑话好看的?”她将食盒启开,拿出汤药与红糖糍粑,行至茹妃榻前并排放在小几上。
“你不吃药,是嫌弃药苦吧?”她指一指还氤氲着热气的红糖糍粑,道:“你素日最爱吃这红糖糍粑,我让我宫里的人做了些,你尝尝看可还和胃口?”
茹妃眼中满是戾气瞪了楚衿一眼,而后撇过头去不再看她。
楚衿随手取了块糍粑递到茹妃嘴边,“娘娘尝尝。”
“滚开!”茹妃一把拍开了楚衿的手,怒道:“本宫让你滚!滚出去!”
楚衿定定看她,少顷,挑眉道:“娘娘是怕这里头有毒?”说着将那块红糖糍粑自顾吃了,“有毒的那些姐姐都吃完了,如今剩下的,便都是无毒的了。”
茹妃疑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怎知道本宫是吃了这红糖糍粑才会小产?莫不是......”她大惊,拉扯这楚衿的衣袖吼道:“是你!竟然是你!是你夺了本宫孩儿的命!?你.....”
楚衿撇开她枯枝似的手,淡淡道:“不是我,是萧慎妃。”
茹妃用力咬着皓齿,拥她纤长的指甲死死抓着楚衿,似是要将它嵌入楚衿的皮肉里。
她恨到了极处,眼中尽是怒火,嘶哑的喉咙长啸道:“你的孩子死了那是个意外!那不是我的本意,我没想要害你的孩子!我已然被你挖去了双匈,我已经有了报应!你为何还不肯放过我的孩子!?稚子何辜!你好狠的心......”
“宫中人人皆道我狠毒,你也不是第一日才知道这事儿。就因为皇上略宠爱了你些,你就敢骑在我头上放肆无状,你这是自己作死,怨不得我。”
茹妃低低地吸泣着,那声音比哭嚎声更撕心裂肺。她抚着自己扁平的肚子,歇斯底里道:“我不会放过你,我不过放过你的!我要告诉皇上,我要告诉太后!我要让她们将你这贱人碎尸万段!来人,来人呐!?”
“来人?”楚衿逼近她一些,迫视着她,“哪里有人?伺候你的宫人见你失势跑了个干净,你在叫谁?”
“不可能,本宫没有失势!没有!”茹妃几乎痴癫,她怔怔摇头,眼神疯狂而无力,“本宫有法子得皇上另眼,本宫还能再怀上皇嗣!本宫不会失势的,不会!”
楚衿听罢讥笑一声,“有件事儿怕是还没人告诉你。你小产的时候因胎儿月份太大,伤及宫体,此生都不会有再孕的可能。作为女子,你失了两处为女子的象征,你还指望得宠?你是不是疯了?”
茹妃愣了一愣,倔强地梗着脖子,厉声道:“你胡说!太医说本宫无虞!胡太医说了,本宫无虞!”她的皓齿森白,死死咬在暗紫色的嘴唇上,咬出了一排深深的血印子,“你这贱人是想激本宫,你是想让本宫失了心念郁郁不得终?本宫才不会听你的鬼话!”
“哈哈哈~~”楚衿遽然发笑,笑声寒意涔涔,凛得茹妃身子不住颤抖。
“胡太医?胡太医可是还跟你说过,你腹中这一胎可一举得男?临了你生了个公主,你还不知道他为何会与你说那番话吗?”她凑近茹妃的耳蜗,一字一息道:“若不是我让他说了浑话,你怎会和萧慎妃起了争执?你二人不起争执,我怎能眼瞧着她跟你闹起来,如今才好将这祸事推到她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