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此刻七嘴八舌的议论飘荡入赵似锦耳中,软软绵绵的成了障声,令她听不真切。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顾成歌,沉醉在他专情的眼波里难以自拔。
仿佛此间事同她毫无关联,她的心,也只为顾成歌而敞开。
所有人多会向你敬酒,都会对你说奉承的话来讨你欢喜。
只有真正爱重你的人,才会在你尽兴之时挡下你的酒杯,怕你因贪杯而受罪。
这样温柔的环绕,从前只见玄珏对楚衿有过。如今自己也有了,一点儿也不亚于她。
是夜,赵似锦借着浅薄的酒意佯装酩酊大醉,犹如一滩烂泥贴在顾成歌的身上,由他搀扶着自己回宫。
她很久都没有这样放肆的闹过、醉过了。
这么些年来,她都是只身一人。哪怕江慕白在的时候,他给予自己的爱也是小心翼翼的。
他再爱自己,自己也得守着规矩。行差踏错一步,该有的刑罚也会一个不落地降在自己头上。
可顾成歌不同,对着他,赵似锦刻意彻彻底底放下戒备,敞开心扉,无拘无束的做自己。
她柔弱无骨的双手揽着顾成歌的脖颈,踮起脚尖来将朱唇贴在离他的唇只有一指的距离处,痴笑道:“我有个秘密,别人都不知道。我想告诉你。”
顾成歌不言语,只凝望着她,笑着颔首。
“我是二十一世纪的人,我从来都不属于这里。在我的家乡,遍地都是高楼大厦,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人们出行也不会策马,而是开车。日行千里不过就是一脚油门的事儿!我出身于一个......不怎么好的家庭。我的父亲贩毒,在我十五岁那年被抓走枪毙了。剩下我和母亲相依为命。”
赵似锦看着顾成歌那一双碎了星辰的眼眸,她从里面看见了疑惑与不解。
她知道,顾成歌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可是她不在乎。她只是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对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将埋在心里这么些年的苦都倾诉出来。
“我妈为了养我,要打三份工。我高中的时候就知道,我跟别人不一样。邻居见了我和我妈,脸上笑嘻嘻心里mmp,指着我妈母女俩的脊梁骨说‘你看你看,是毒枭的家人’。”
“所有的同学都能有节假日,都能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她们有闲钱,可以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她们不必背上沉重的枷锁,去面对本不该这个年纪面对的事。她们可以自由自在的谈恋爱,可以很酷的逃学逃课去看一场漫展,或者跨越城市去听一场演唱会。可我不能。我只有努力学习,考上好的大学,学习一个好的专业,找一份好的工作,比所有人都努力,赚好多的钱,我才能带我和我妈从世俗的牢笼里冲出来,过上正常人触手可及的正常生活。”
“我很努力了,我真的很努力了。”赵似锦觉得有些冷,于是用力地抱住了自己,她眼眶微微发红像是想哭,可唇角凝着的笑却没有散过,“可是有什么用?我终于如愿以偿在最好的大学毕业,找了一份做的人不多,但是却有不菲收入的工作。我跟着师父学习考古,实习期一个月就能拿将近一万块钱。我成了所有人都羡慕的对象,可是那又如何呢?”
她苦笑着,将手指伸出菱窗,对着墨黑的苍穹比了个中指,“我一直都在想,老天爷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为什么所有的苦都要我一个人吃?我刚刚踏入社会,刚刚得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刚刚可以回报我妈对我的养育之恩。可是我妈,她却得了阿尔兹海默症(老年痴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连我是谁,都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