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后肯让她离宫,实在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玄玢与潇潇起身谢过了张太后的恩典,唯有皇贵太妃还愣在座上不知所措。
这么多年的仇敌,斗了这么多年,怨了这么多年,她当真这般大度不恨自己?
皇贵太妃想起昔日种种,不禁疑窦横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说哀家是什么意思?”张太后白了皇贵太妃一眼,没好气道:“哀家嫌你碍眼,要找个机会将你逐出宫去,听不明白吗?你赖在宫里,等你归去后与先帝同葬,岂非是要和哀家从人间斗到地府去?你有那闲情雅致哀家可没那功夫。”
这一番话明明是讥讽到了皇贵太妃脸上,而她却一丝一毫也气不起来。
她端起酒盏来,步履蹒跚走到张太后面前与她一碰盏。
没有更多的话,只不过仰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张太后更是连她看都没看一眼,但酒,却喝了。
酒席继续,乐景更盛方才。
青竹在替张太后布菜的时候含笑在她耳边嘀咕道:“太后这是要成全了皇贵太妃,让她归老之际可以跟在自己儿子的身边,享尽天伦之乐。”
张太后夹了一筷薄薄的鱼肉,入口即化后怡然道:“今儿这鱼肉不错,赏。”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是为了皇贵太妃好,斗了一辈子,她二人都是不肯低头的人。
可不低头,便代表要将这份恨意带到棺材里去吗?
张太后看事一向看得通透,这么些年修习佛法,早已洗涤了她躁动的心。
让一个人恨自己一生有何难?
难的是让那曾经恨着自己的人至死都念着自己的好。
她与皇贵太妃的前尘恩怨,随潇潇嫁给玄玢的那一日起,就该尘埃落定做个了断了。
楚衿偷瞄着张太后的神情,她一直在笑,浅浅的、淡淡的,像是自己得了什么喜乐的事儿一样。
于是推杯换盏间,她低声对玄珏说道:“太后嘴比刀尖还硬,心却软成了棉花。”
玄珏深情看她,“衿儿也是。”
这一日,玄玢与玄珏兄弟情深久未谋面,趁着年节喜乐相约对弈一夜,定要分出个胜负来。
潇潇孕中贪睡可没那功夫陪玄玢耗着,于是楚衿便将她带回了凤鸾宫。又名宫人连夜将昭纯宫收拾出来,作为这两日玄玢与潇潇留宿宫中的暂居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