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如歌抬眼,正看入司徒易峥那双深邃如同装入了无边星辰海洋一般的眸子,其中潋滟的眸光比这漫天的火霞还要灿烂。其中柔柔地潋滟着的她的身影,那般清晰地落入她的眼中。
他的眼中,一直都是她。
“嗯……”从来高冷油米不进的殷如歌这时候轻轻地点了点头。他说,放心,有他呢。
什么时候竟不曾发觉,他原来也是这样霸道而自信的存在?
殷如歌忽而想起今日在皇后面前力挺她的司徒易峥,想起司徒易峥那浑身散发出杀气的模样。
虽然具体说不上来,但她可以感觉到,此时此刻的司徒易峥,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好像与从前不大一样了。
而且,他说的是,“放心,有我”,并不称王。这种平等对待的尊重,她打心眼儿里是喜欢的。
殷如歌抬眼坦然地看着面前一袭雪衣的翩翩公子,头一次并不排斥地在心里承认了,对于这个男人,她是喜欢的。
就算……他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帮手,与她的婚约只当做一个交易,那又怎么样呢?
既然喜欢,为何要去计较结果呢?
有什么念头在殷如歌的心里悄然而生了。
殷如歌虽然只是仅仅一个“嗯”,听在司徒易峥的耳朵里却比任何别的多余的语言都让他心安。这代表她不再像以往一样排斥他的感情了。方才一场差点危及殷家的腥风血雨,尽管最后没有掀起什么波澜,但二人都心照不宣的明白,这不过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已。
紫月神教的巢穴被找着了,朝廷势必大力围剿,可紫月神教又怎么可能就这么束手就擒呢?何况躲了十年却忽然现身,这么容易被发现,这里头就只是因为巧合吗?
殷如懿虽然完整回来了,身上却被种了需要去皇宫禁地探寻的火玉作为关键药引子的赢国之毒,这一切又指向什么呢?
想到这里,殷如歌忽然开口道:“苏辞……”
司徒易峥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忽而微抬,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殷如歌止住了话头。
司徒易峥几不可见地点点头,示意她他已经知道了,薄唇轻启只嘱咐道:“照顾好自己。”
殷如歌点点头,转身朝宫外而去。
司徒易峥看着殷如歌翩然而去的身影,难道是他的错觉吗?这一次,殷如歌离去的身影,仿若没有从前那般决绝了。
*
“你是说——易王他已经知道,如今天牢里的苏辞是假的了?”
吹杏坊里,梨花仍旧没心没肺地在烛光下跳着舞,满面春风,一点儿也不像前几日为了苏辞的事情而茶饭不思的人。
自然了,殷如歌是知道的,那是因为现在苏辞已经不在天牢里了,被紫月神教换了回去那也算是安全,虽然紫月神教本身不是个什么好的组织。可那毕竟是他的老巢不是?
殷如歌瞥了梨花一眼,喝了口梨花用雪水泡出来的梅花茶,点了点头道:“嗯。”
那轻轻的一个“嗯”,听在梨花的耳朵里也多了几分轻松。
“哟,我怎么瞧着你今日从宫里回来,好像满目含春了呀?”梨花忽而像发现什么惊天秘密似的来到殷如歌面前仔细瞧了瞧,又扭转腰身跳了开去,那叫一个身姿婀娜,“莫不是,终于见着了你的未婚夫,开心了?”
殷如歌没好气地瞥了梨花一眼:“什么叫终于见着,三日前不还见着呢吗?”
“哟哟哟,”梨花眨眨眼,索性在殷如歌面前停住了步子,“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哪儿就未婚夫啊,哪儿就开心了啊之类的话,怎么却没想到是这一句呀。这么说来,你可是真开心了?”
“开心啊,怎么不开心?”殷如歌被梨花的样子逗笑了,“他一来没顾着他父皇的意思不见我,二来又替如懿看病找着了药引子的下落,我为什么不开心?”
“诶,这话可说得不对,”梨花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笑道,“一来皇上不高兴他见你又不是死命令,都是皇家不能当面表达的东西罢了,他为什么要顾忌?二来他也并不是就真的把这火玉交到你面前了,你怎么,说得好像他于你有大恩似的?这必是啊,‘情人人眼里出西施’吧?”
殷如歌倒也不恼,算她全说对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又怎么了?”
“哟!”梨花顿时舞也不跳了,不敢置信地来到殷如歌的面前,把她的脸掰正了看着自己,“你今儿怎么不否认了?你承认他是你的情人了?”
殷如歌越发轻笑,却又不答,只道:“情人这两个字,可不是你这么用的。”
“诶我知道,但不过就是那个意思么,你可别打岔……”梨花说着,看着殷如歌面上的笑意,便也不再问了,脸上扬起一个了然的笑,重新跳起舞来,只是比方才要轻快了些,“我说什么来着?其实你早就喜欢上他了,只是你自己不想承认而已!”
“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你又看出来了?”殷如歌瞥了梨花一眼。
梨花得意道:“这叫什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么。你看我不一样也看得明明白白的么?再说了,你这么一个冷血的人,为什么会去答应皇帝,就算到最后婚约作废她会离开,她也愿意用自己的血来换他的腿健全?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要不是因为爱情啊,我才不会相信这样的蠢事会发生在你身上呢!”
说着,梨花的语气里仿若有些不屑,却又很轻,只是针对那愚蠢的行径,而不是对着殷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