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个大晴天,清朗的天空显出几分春日难得的豁达。花溪山的半山腰上,有一处临风的亭子,亭子边上是一大片绿油油的栀子花地。
亭子里,一红衣男子正临风抚琴。悠悠的山谷,那悠扬的琴声被风带过山谷,传过悬崖,传得很远很远。那琴声听起来很平静,好像在用一种平稳的语调在对着心上人说着淡淡的心事,又像是每日对着自己最熟悉的人,说着昨日发生过的事情。
并不一定要很精彩的事,重点在于述说,充满了仪式感。
晨光映在他那一身赤色的长袍上,暗绣的栀子花因为阳光的照耀而显得格外洁白。
一曲毕,琴童上来收拾了古琴。红衣男子起身来到亭边,看着那尚未开花的栀子花地,迷人的桃花眼里尽是温柔和煦,好像在想象,这花地开花时候的盛景。
半晌,司徒淼从那花地之上收回目光,转身朝身后的山洞走去。该去看看,卢璐身上的蛊毒,可解了不曾。
然当圣坛中的石像被转动,司徒淼来到密室前,却发觉,密室给人的感觉,太安静了——本以为会看到卢璐和殷如歌的密室里,竟然空空如也。
“人呢?!”司徒淼身上沉稳的气质顿时消失,他猛地看向身后跟来的血刃,好看的桃花眼眯起,泛着危险的冷光。
血刃亦不可置信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密室:“昨夜属下亲手把殷如歌锁在这间密室,更是在此守了整整一夜,半步都没有离开。属下确认,根本没有别人靠近这里,不可能消失的……”
“若此处没有别人靠近,只有你在这里守着……”司徒淼慢慢转身,悠悠然的目光慢慢地看着血刃,“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自己监守自盗?你跟在殷如歌身边十多年,没有半点感情也是不太可能的……”
“主子,”血刃立刻跪下,“属下身为赢国人,就算在殷如歌身边十多年,也都是在为主子做事,时刻也不敢忘家国之恨。如今主子的计划就要开始收网,属下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坏主子的好事……”
司徒淼扭头看向雀咏,那是他身边的随侍,昨夜一直就在这附近盯着。雀咏暗暗点了点头,确认血刃所说的没错。
“诶,别紧张嘛,”司徒淼这才将眼中的冰冷收回,而后换上了他一贯的温柔,语气也从方才的质问的怀疑,变得柔和,“你毕竟是我赢国蛰伏在殷如歌身边最重要的棋子,这么多年你替我埋下的棋子数不胜数,你是我们的大功臣呢,我怎么会怀疑你呢?刚才的话,不过就是随口问问,你可别放在心上……”
“属下不敢……”血刃面具下的眼眸冰冷而毫无波澜,好像早就料到司徒淼会有这样的反应。
“起来吧,”司徒淼转而看向密室,“不过才几个时辰,她应该跑不远,而且她身边还带着一个不会功夫的卢璐,想来应该行动不是很方便。所以,让底下人加紧防范,务必找到这两人。另外,注意花溪村司徒易峥的动静,发现了立刻向我禀报。”
“是!”血刃应声而去。
雀咏看了眼血刃离开的背影,不免有些担心:“主子,他毕竟在殷如歌身边待了十多年,这才刚回来就直接接手血魔堂,稳妥吗?”
“你的担心同我的担心是一样的,”司徒淼单手背剪,看向对面墙上的画像漂亮的桃花眼轻轻一眯,“不过,若是不试一试,又怎么会知道他到底还忠不忠心呢?再说了,这里本来就只是一个试点,若是血刃背叛了咱们,正好将他同司徒易峥一起灭口!”
密室里还在燃烧的壁灯耀着司徒淼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其中泛着嗜血的热烈!他看着墙面上那副画,殷如歌,到底是怎么凭空消失的呢?难道……
司徒淼红袖一挥,对面墙上的画被摘下,反手一兜,画像便好像自己有了生命,来到他的手中,自下而上一卷,便捏在手里。
而画像原本挂着的墙面上,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块砖,同旁边的砖块瞧起来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就是这样,殷如歌都能发现它的不同之处?
司徒淼抬手摁下那平平无奇的砖块,砖块右侧的墙面忽然动了,移出一个大概两人并行的门,便是一条不知道通往何处的密道。而显然,殷如歌并没有凭空消失,而是从这里逃了。
——几个时辰前,同一间密室里,殷如歌越瞧那莫名出现在此处的画像就越觉得蹊跷,斟酌了一阵,掀开画像,却只看到平整的墙面,便有些失望。
不过,她并没有就此放弃,她盯着那墙面看了许久,又看了看墙壁上微微曳动的烛火——按道理来说,若是这间密室足够严密,墙面上的砖块足够严丝合缝,这里的壁灯是不可能一直燃烧着的,除非附近有空气交换的通道,哪怕是极小的缝隙。
殷如歌又仔细地瞧了瞧墙面,发现画像遮挡的那块砖块右侧,几块砖石的缝隙似乎比旁的墙面稍大一些——也只是极其细微的差别,若不是她看了许久,还真是有些看不出来。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殷如歌抬手摁上画像后的那块砖石,果然,墙面很快动了,露出一个良人并行的通道,不知道通向何处。
不过当务之急,便是先离开血刃等人的视线,找机会寻到那个装满蛊虫的房间,杀死那些蛊虫,以免蛊虫被放出,危害天盛。
殷如歌很快叫醒卢璐,带着卢璐进了密道。密道不如外头那样明亮,两侧不过镶嵌了几颗光线微弱的夜明珠,走了好一段路,离开密室的光亮之后,殷如歌才稍稍适应了那光线。
通道不宽,道路两边的墙面倒是十分平整。殷如歌细细地看了看,便发现那是同外间密室一样的砖石堆叠而成——可见这条密道,在修建之时便已经留下来了。
密道很长,长到让人怀疑究竟有没有出口。殷如歌抓着腰间的香囊灯,坚定地往前走去——既然是一开始便留下的密道,必然有它的用武之地。
终于又一盏茶功夫之后,密道到了尽头。不过面前,依然身上一堵墙,同方才进来时候的墙面一模一样。
想来这密道的出口解法同刚才在密室里是一样的。殷如歌举起手中的香囊灯,细细地观察着面前的砖石墙面。面前的砖石墙面定然是会移动的,那么机关砖石一定不在面前的墙面上。
殷如歌一一查看周围的砖石,用一一排除的笨办法,终于听到砖石移动之声,面前的砖石门,移开了!
凉风立刻从砖石门外涌进来,带起一阵阵寒意,可是殷如歌和卢璐没有人觉得冷。终于逃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