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铅笔轻轻涂在凹陷轮廓上,随着铅粉的覆盖,一个明显的钥匙形状显露出来。惊讶之余我也觉得十分奇怪,这是把什么钥匙,看起来对我父亲应该相当重要,而这把钥匙最终又去哪了。
钥匙样式很老旧,牙花也很简单,我掏出手机拍了一张高清照片,本上右侧的印记很清晰,可惜左侧的纸张上面有字,摹出来也看不清。
我把照片传进电脑,放大了看,隐约可以看见“日光站”三个字,我回忆了一下,脑海里没有相关记忆,从字面上分析应该是个我没听过的车站名。
我打开电脑,在浏览器上检索了“日光站”,搜了几十页,描述的全都是日本的一个车站。我心里觉得奇怪,怎么会和日本扯上关系,如果这把钥匙真属于日本的某个车站,怎么上面会刻着中文,况且日本钥匙样式也和图片上这把也大不同。
我不死心继续搜索,终于在我要放弃的时候,在一个小贴吧里发现一个已经注销的用户留言“日光站是原来星星峡的车站”。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不好找,原来是星星峡的车站。
星星峡地属哈密,在新疆最东边,有新疆东大门第一咽喉重镇之称,面积不大,上次去新疆打算开车过去,所以稍微了解了一下,不查不知道,没想到这星星峡还是个军事要地,唐朝那会樊梨花带兵西征就从这打进去的,抗战时期这也是重要的西征路。
我用打印机将照片打印出来,看着图片左右睡不着,我父亲既然把钥匙夹在笔记里,就足以说明了重要性,我犹豫了一阵子,还是起身去敲了老何的门。
老何还没睡,惊讶我大晚上过来,我把发现和他讲了一遍,他答应明天找人复原一把,我刚要告辞,却见他有些欲言又止,就顺势坐了下来,主动问道:“何叔,是不是有事啊。”
老何在对面坐下,犹豫道:“本来打你一回来就该和你说的,可是”老何叹了口气,“汉生那孩子,哎。”
我平静的说:“何叔,你讲吧,没关系。也不能什么事都让你们扛着,原先我一直觉得二爷做人做事太绝情,可是现在回头看看,是他那条难走的路很少有人走。我呢,怕苦怕累,说不上想成为他那种人,但也不想一辈子被人庇护。我知道你担心我愧疚,我的确愧疚让汉生一个人下去,如果当时在的是二爷,也许情况就不一样了。不过你放心,我还不至于一蹶不振,查我爹他们也不是要逃离啥的,只是想以后甭管是在地上还是地下看见汉生,能让他觉得我没愧对他喊我一声二爷。”
老何听我说完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终重重拍在我的肩膀上,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这种成长对你来说是好还是不好,二爷一直想让你做个无忧无虑的人,在下头碰着他估计会生我气吧。”
老何从兜里摸出白沙,边抽边说:“赵金斗,他在西旧帘子胡同东口路北的9号院请了京城里叫得上号的当家聚一聚,龙山阁也在名单上。”
“赵金斗?棋院?”我皱眉问道。
“对,也是老家伙了,一直和我们不对付,年轻时候干过缺德事,被二爷收拾过,上次你在茶馆遇见那个报国寺的小子就是他下面铺子的人。这次发请帖估计也是个鸿门宴。”
“怎么讲?”
老何掐了烟头,给我俩各自倒了一杯茶,慢悠悠讲道:“往上数的恩怨就不提了,同行如仇敌这话你应该懂,在北京地界,什么都要讲究个规矩,咱们这一行更是了。
虽说都是干这个的,可是无论从出货量还是品相来说,咱们龙山阁都稳压他姓赵的一头,就算潘家园曹家的铺子站出来,那也是小个,可是这都是以前。
二爷这几年心不在铺子上,导致咱们缩了不少水,好几块不错的地给让了出去,反倒是赵金斗越混越大,虽说咱们干的买卖也不干净,但是二爷有三不出的规矩,铺子里的东西从不出境,不过这年头为了钱不讲规矩的人也多了去了,姓赵的就没少往外倒腾东西,而且据我所知,他下头还有两个作坊,出元明时期不开门的东西,专打那些青头的眼,不过这也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特别是前些日子,冲突的厉害,这王八羔子对外放话,龙山阁给的价,到他下头任何一家铺子,可以再低出三到八个点,你们这次出去期间,已经有不少合作了多年的店主来我这,讲情义的来商量个办法,毕竟人家也要养家糊口,不讲情义的直接退了买卖,转投姓赵的。”
我坐在一旁静静的听,从打进了龙山阁我基本上都没放心在店里,老何这些话恐怕在心里也不是一天两天来,我其实有准备他要倒些苦水,只是没想到铺子已经到了这么艰难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