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装束走向门外,看到朱佑樘正在树下沉思着,见我出来后摒退左右与我安静的用饭,我有些不解:“平日里他们不都是在一旁伺候吗?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他沉重的开口:“宫里传来消息,父皇病重,怕是不行了。”
“前几日不是还在好好的吗?”我惊呼:“一下这么严重。”
“父皇常年服用金丹,面上看着虽好底子亏得一塌糊涂,昨夜接连宠幸杨妃与两位美人,今日下午先是与邵宸妃在殿中欢笑不已,入夜又让杨妃在月下起舞,父皇看着杨妃心中思念逝去的皇贵妃,身子本就虚弱这样大喜大悲之下一病不起了。”
我不胜唏嘘:“那你打算怎么办,可要入宫侍疾。”
“不,此刻若有轻举妄动怕是会被认为有谋反之心,只能耐心等父皇醒来传召。”他眉头紧皱任然安慰着我:“不过你不用太担心,母后是向着我的,如今她是中宫之首,已经在乾清宫侍奉了,稍有异动便会告知我,另外内阁首辅杨大人是我的人,父皇醒来就算先宣内阁大臣也有人帮咱说话。”
是啊,皇后无所出,只有太子顺利登基她才能做母后皇太后,如若是别的宫妃儿子登基,她就算做了太后也要被压上一头。我想明白心中放下许多,可邵宸妃没有跟着被封为裕王的二皇子就藩也是在为自己的小儿子做准备啊。只能等,等一个先机,我有些庆幸当时答应了万贵妃的请求,毕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夜里朱佑樘忧心忡忡的拥着我,我们都未曾合眼,戌时宫里传来消息皇上宣了内阁大臣,一直等到亥时宫里才来了太监来宣旨召太子进宫。我第一次这样郑重其事的送他入宫,他眼中欲望与担忧蠢蠢欲动,面上却一片温柔:“别担心,一切有我。”
回之一笑同他叮嘱:“嗯,家中万事有我,你亦不用操心。”目送着他的马车消失在街道,我在房中枯坐,怎能不担心呢,这种焦灼使我不能安睡,度秒如年,仿若黎明前夕军队开战的蓄势待发。
抱香与芸娘安静的陪我坐着,房里的灯芯剪了又剪,打更人也已入睡。我拿起纸笔颇有感触:“老来只愿酒难醒,酒力才醒梦便惊。露滴新寒欺病骨,宦游如梦记平生。深山五鼓鸡吹角,落月一窗鹅打更。等待晓光琱好句,晓光未白句先成。”
子丑寅卯,更深露重,朱佑樘终于派人传来他平安的消息。卯时三刻,我派出去的人也回来告知,皇上病重,如今已由皇太子监国,我终于放下心来,沉沉睡去。醒来已是下午,太子并未回府,听闻皇上下旨封了朱祐杬为兴王,朱祐棆为岐王,朱祐槟为益王,朱祐楎为衡王,朱祐枟为雍王,不日就藩。
朱佑樘卯时准备上朝,下午在皇宫太极殿处理政事,每日回来已是深夜;有时候极累就在太极殿中的榻上安睡,常常还要侍奉于皇帝跟前。不过这样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时年八月二十一日,皇上驾崩,礼部、銮仪卫和内务司共同准备丧葬之礼,皇太子以下皆易服,宫中设几筵,朝夕哭奠。
官员在灵前五拜三叩头,皇后带领太子妃、宫妃、王爷、王妃、公主朝夕哭临三日,恕我直言,我的嗓子第三日已经说不出话了。第四日,满朝文武进言国不可一日无君,请皇太子继皇帝位。如同从古至今继任的帝王一样,三辞三让,最后勉从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