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性子急,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季绾随口敷衍过去。
齐嘉那句“为何不留在南王府做南王妃”,在季绾耳边久久不散。
是啊,在他们心里,定然是觉得,一个伯府庶女能做王妃,恐怕是前世修来的福报吧!
可他们都不知道,那张温文尔雅,俊朗风趣的皮囊下,是多么丑陋的内里。
要说起来,这么多年的不公,她也未曾痛恨过嫡母,可面对南王,这个她曾侥幸以为是她逃出生天唯一通途的男人,她曾经的丈夫,那一次次的侮辱…才是她每每梦回最痛苦的记忆。
说她不记仇吗?那倒也不是,倘使她有强大的父兄撑腰,她就是拼命也要还回去的。
可她没有,多年来的妥协和忍让,早让她成了敢怒不敢言的人,说起来,似乎还有些懦弱。
好像比起报仇,她更想开始新生活,远离那些不好的,在不公中谋求一方容身之地,似乎就足够了。
何不食肉糜?
齐嘉细细咀嚼着虾仁儿,心情复杂。
她说这话,想是觉得他衣食无忧,便天真的以为别人也同样,所以……她是想说,她在南王府过的并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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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我个忙?”
公子白色鞋面上绣着金色的祥云,季绾仰头,齐嘉的背着光朝她走过来。
“识字吗?”
季绾白皙的面颊上浮出一抹红晕,“识得几个,不太多。”
“够了。”
齐嘉转身回走,季绾跟上。
“帮我誊抄一些药方,你若是有不认识的,就问我。”
季绾看着临窗的案几上,略有些凌乱的医术和散落泛黄的纸页,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不过齐嘉也没有解释,他指了一方笔墨道:“这几本书年久发霉了,趁现在还能看清,得重新誊抄一遍。”
季绾是识字的,在田庄跟着师傅学厨时,师傅教她的,可师傅说他的字和别人不一样,让她对外称自己不会写字。
齐嘉见她手抖的厉害,自然的靠了过来,轻轻抓住她颤抖的手臂,“别怕,多写几个字就熟了,女孩子,还是要会些诗词的,终年握着锅铲算怎么回事。”
她抬眸望着齐嘉的侧脸,手颤抖的越发厉害,握着她手臂的那双大掌却愈发紧了。
“殷迟回来之前,在我府上,她们会尊重你的。”
他在同情自己?
季绾如被针扎,手猛地缩了回来,上好的羊毫“啪”的一声落在案几上,墨渍晕开,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讥讽。
她的手刚挣脱,那双温热的大掌忽然再次攥紧她,“季绾!”
自己的名字似乎很扎人,这样被人念出口,这样的情形下,有什么在她心口猛地一钻,她无法控制的捂住耳朵,害怕的缩在地上,痛苦的记忆浮现脑海……
“季绾,你知道吗,你爹娘把你当个玩意儿一样送给本王,就是为了让他们自己得到泼天富贵,你最好把我伺候好了,否则我让你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季绾,动起来,怕什么,她们都和你一样,是伺候本王的,大声说,舒服吗?”
“啊——!!”
季绾闭着眼,魔怔了般垂下头,像个蜷缩的刺猬,双目赤红,情状骇人!
看着犹如困兽般的季绾,齐嘉忽然间心口猛地缩了缩,他缓缓蹲下身,伸手轻轻覆在乌黑发丝上。